“大哥,那现在要怎么办?”
谢阡给谢隋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就把海图画给皇上怎么了?你是华禹人,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可是南越人对我有恩,我娘子待我有情。我不能害他们身陷水生火热。”
“还说这个话,就是要你娘子往死路上推了。皇上如今怕是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了。”说完顿了一下缓下口气,“其实这件事要解决,弟妹的性命要保住,都在你一念之间了。你老是不肯,说实在的,如果你不是我兄弟,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成了南越人的细作了。”
谢隋气道:“我是云阳谢氏子弟,再怎么没出息也不会通敌卖国的。”
“说的没错,我云阳谢氏没有通敌卖国的子弟。”
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人,谢阡和谢隋都站了起来,一个叫‘爹’,一个叫‘伯父’。
“都坐吧。隋儿,该说的我想阡儿都跟你说了,你就是因为南越人待你的恩情,所以不肯跟朝廷合作么?”
谢隋低下头,“侄儿是不想看两国战火重燃,百姓流离失所。”
“可是你这么做对事情真的有帮助么?诚如你所言,皇上真的有心要打南越,你手里那些东西多花费一些人力物力财力也就有了。”
“这个……”
谢怀远摆摆手,“你听伯父说完。而且这些年华禹的商船没有先进的战船相护,路上时常被打劫。久而久之,海外经商的路子差不多也就断了。你不是也看中了这个商机,觉得从海外运香料珠宝回来卖,再运了丝绸茶叶出海去贸易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是这个成本也很高,一旦有一次被劫,就会元气大伤。不然,做这个生意的不会在少数。以伯父看来,皇上并不一定是要打南越。如果可以不通过打仗就让南越重新归附,我想皇上会更乐见的。只是你如今是真的把他惹毛了,不但掌握有用资讯不肯告知朝廷,身边还有个南越妻室。如果你不是姓谢的,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谢隋还是犹豫,如果皇帝果真用他交出的海图,还有更进一步让他潜入去窃取南越战船的先进工艺。以此二者入侵南越,那他岂不成了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他与妻子是患难夫妻,也就不得不走到决裂的这一步了。
“话已经说尽了,再给你七天好好想想。是一己的名誉得失重要,还是家国的利益更重要。七天后你爹就到京了,到时候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不用皇上动手,你爹头一个就能砍了你媳妇。”
谢隋脸色一变,如果关系到全族的生死存亡,爹是做得出来的。一个媳妇而已,即便生了孙儿孙女又如何?
“容、容侄儿再想想。”谢隋的眉头皱得都要挤出个川字来了。
“时日不多,你尽快拿主意。阡儿,走吧。”
“是。”
跟父亲上了马车,谢阡问道:“爹,二叔真的要来了?”
“嗯,这么大一件事,又是因隋哥儿而起,为父总得知会他一声。隋儿这孩子,聪明是尽有的,就是有点儿……”
“不通权变!”谢阡轻声道。
“对。环境造就人,隋儿几乎从来没受过什么束缚,散漫惯了,偏又身怀至宝。”
“那这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身为华禹人,家国的利益本就高于个人得失。”谢怀远正色道,“他若是连大义都忘了,那他就不配为我谢氏子弟。何为国?何为族?何为家?”
“可是,方才二弟说皇上拿了海图又要图谋战船工艺是要打南越,他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水兵陈兵边界呢。”
谢怀远疑惑的看向谢阡,“真有有要打南越的事?”
“儿子没有听到风声,皇上一点口风没露。”
谢怀远想了想,“恐怕不是皇上没露口风,皇上此时定然没有要打仗的意思。不然,你这个户部尚书能一点迹象都看不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管着的可是朝廷的钱口袋,什么动向也瞒不了你。”
“儿子方才也是这么跟二弟说的,可他不信。在他眼底,怕是我们都是皇上派来的说客。而且,他问我能不能确定将来也不会有这一仗。说实在的,不好说。皇上要做大有为之君,将来怕是真有开疆拓土的打算。”
“南越本就是我华禹属国,只是华禹这几十年势弱,他们渐有不臣之心。如果要再收复他们,恐怕是会有一仗。不过,不是现在,起码在五年后。阡儿,今后二十年怕真是风云际会了。你生逢其时,势必能一展青云之志。”
“爹,我……”谢阡没说什么,但是要做什么,自然需要皇帝赏识才行。风从龙云从虎,他也想像当年列名落霞山第三殿的一众功臣一样,名传千秋。
“爹自然是要助你,皇后和四皇子今儿也需要你帮衬。但你二弟的事你也见到了,皇权的威严赫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掌舵得为谢家人留一条后路。”
谢阡想到了被父亲送到海外的几个同宗子弟,他们都是族谱中记载为夭折的,前后一共筹谋了八年,六人。而且都是不起眼的幼子或是庶子。
“那件事皇上只是有所怀疑,不过也只是怀疑而已,找不到证据。谢家人都没几个知道的。他们如今,已在海外扎根,开枝散叶。可是现有的族人,你得给他们留条生路。我们是长房,因为常年不在族中,所以我当年才将族长之位让与了你二叔。全族同气连枝,不能出事。咱们家一旦出事,云阳势必受损。这一点我想你们兄妹都是知道的。”唉,如果谢家没有占据高位,怕是也就很难有如今在士林的地位。谢家子弟也不会得天独厚,受世人敬重与羡慕。世事总是如此,有利必有弊。只是进退之间的分寸不能失去。
谢阡点头,“是,儿子记住爹说的话了。会时刻谨记,不能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你能记得就好,爹老了,日后要看你们这一辈的了。爹当年没能管住妹子,也没能为淮王保住储位。你可不能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