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声音有些不稳,“皇后娘娘被废了,大理寺的人来拿老爷和大少爷。”
这下不只谢阡,连谢怀远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废了?如此大事耽误不得,还是得设法让皇上知道。”
说话间,奉旨承办的大理寺卿与齐王已经进来了。
谢怀远扬眉,“王爷是来抄家的?”
齐王摆手,“先生说哪里话。皇上特地派弟子来,不就是要给您、给谢家留脸面么。”当年齐王自然也是在南书房读书的,他的孙子和谢怀远的孙子一般大小,但他却比谢怀远小了将近二十岁。
“那就请宣旨吧。”
既然是有通敌的嫌疑,魏国公那边又始终没有回应。朝中便一直有人上折子要求查办谢家。只是皇帝一直挡着。今日废后的旨意一出,便有人立时又提了出来。
不过因为废后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些人也就没有再咄咄逼人。皇帝便派了曾在谢怀远手里读过书的齐王前来督办。而且言明只是暂时羁押查办,不是抄家,不得惊吓到谢家的女眷孩童。
谢怀远对齐王说:“王爷来得正好,老夫托王爷给皇上带两句话。”以谢怀远的身份,即便是即将为阶下囚,说出来的话也是相当有分量的。齐王忙道:“先生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第一,有人去了梁军大帐,见到淮王被看守严密;第二,那人还看到梁军中有许多苗兵。听说苗疆有十万兵马呢。皇上如果要问详情,可打发人去神谷在京中的药铺。”
谢怀远与谢阡二人被宣完旨的大理寺卿带走,只是没有上刑具而已。而如此要紧的两句话,齐王立时便跑进宫求见皇帝面奏。
萧槙听了,震惊的说:“还有十万苗兵?”这倒真是个天大的消息。可是,朝廷的兵马可禁不住再抽调了。各处边关须得守好,虽然有协定,但若边防不稳,那些异族人自然也是会乘虚而入的。这下子棘手了。
“是,先生还说如果皇上要知道详情,可以遣人去神谷在京中的药铺询问。”
“神谷?郑达,差个人去药铺问一下,段大侠的身体可有大碍,如果能够进宫,朕想亲自问问。”萧槙知道这个段远就是当年帮着谢陌逃婚的,对他本来没有好感。可是如今他做的事,倒是当得起一声大侠的。不管是为了和皇兄的私交,还是天下大义,他总归是闯梁军大营探出了消息,而且还是有苗兵参战这样重大的消息。另一个皇兄是受制于人的消息就更加的重要了。
药铺的人很快回话,说段远行动无碍,可以进宫。
萧槙挑眉,又说伤得不好治,又说行动无碍。过了好一阵,段远慢慢吞吞的跟着小六子往乾元殿走。小六子没看出他伤在哪里,就看出精气神不大好,便关怀了一句:“段大侠哪里不适?”
段远轻声道:“中了苗人的蛊,如今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小六子一惊,也只得慢慢吞吞的陪着他往里走。
郑达出来看怎么人还没有到,便有先行一步的小太监告诉他段大侠中了蛊,所以脚步很慢。他便进去回了萧槙。御书房里此时还有陈亚夫、云太师等一干重臣在一同等着听一听梁军里的情况。
兵部尚书看皇帝的神情,于是站起来说:“皇上,臣出去迎一迎段大侠。”
萧槙点头,虽是江湖人,但是如此作为正该礼遇。
对于兵部尚书的礼遇,段远也只是拱了拱手,道了声‘有劳大人’。他一向是自由来去江湖客,不惯官场那套。
进去行礼之后,萧槙着人给他搬了椅子让他坐下说话。萧槙却是没对满堂的人说出消息是谢家递上来的。毕竟谢家都已是被封府了,还能跟外界通消息,这说出来对他们不利。他知道神谷没有其他门路可以让消息直达天听,所以找上谢家。段远若是没有中蛊,以他那种在宫中偷偷住过几年的脾气,说不定早闯宫直接对他说了。
之前他说有人闯了梁营,云太师等人还不大相信。他便说了此人曾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皇宫里藏过几年,还是淮王无意中才发现。这个说出来,皇家挺没有面子的,普通人家的屋子被人来去自如都很丢脸了,何况是皇宫。不过这样一来,却是加深了段远闯梁营的可信度。毕竟皇宫都可以进来借住几年的人,去一趟梁营自然不在话下了。
这几人说了几句此人胆大妄为的话,萧槙摆摆手说非常时刻,既往不咎,当前大势也需用到这样的人。陈亚夫等人知道当年雍王府就养了不少江湖人,便也不再多说。
“段大侠,你把闯梁营见到的对朕与几位大人细说一下。”
“是。”段远心头对萧槙多有不满,谢陌被废,谢家父子被拿,这自然都要怪到他头上。抢了人家的媳妇又不好好照看。他一个江湖人可不懂那么多朝堂大局。可是,家国天下,这个他看不顺眼的臭小子如今是皇帝,要平息战事让老百姓不受那么多苦都在他身上了。
“我自然是乘夜偷偷进去的,进去之后便只管朝着最大的营帐去。”
萧槙莞尔,既然打的是奉皇兄为主上的旗号,梁骁自然是要安排他住最大最好的营帐。这个段远倒也是粗中有细。
“梁营防得很严,不过我一个人来去也没有什么阻碍。心头还盘算着,到时候找到萧楹,以他的轻功我带他一带,应该也不是多大累赘。”
众人听他没用谦称本有些不满。可皇帝都不在意也就只能由他去了。又听他对淮王直呼其名,还形容为累赘,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得了皇帝嘱咐,知道江湖人一贯这么不讲礼数,此时又急着听他的下文,便无人打断。
“我用匕首在帐篷上划了一条缝,看到里头萧楹在椅子上端坐着,身边围绕了一群光着脚丫的美貌苗女,还有个披着头发的男的口里念念有词的,看着倒像是在行什么巫术。”
巫术?
萧槙身子倾前,“那淮王什么表情?”
“好像挺痛苦的。后来我就被那个男的发现了。原本也不会中蛊的,可那些光脚丫的美女脚踝上带了一串铃铛,响起来有点乱人心智,我一时不察便着了道。然后大营被惊动了,萧楹好像也清醒了过来,很焦急的看着我,却说不出话来。我怕再不走就得交代在那里了,拼着最后一口真气闯了出去。还好小水派了两个高手接应我,不然这条命真得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