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回到青竹园复命,姬雪衣一脸漠然道:“那女人怎么说?”
“何小姐听说青云书行东家换成了您,还很庆幸,说幸亏是熟人,以后做事更方便。”丁文睁眼说着瞎话。
事实上何小姐的反应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她既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与所有不小心掉进坑里的人的都不同,她只是淡淡道:“明早我会去上工。”
看她那表情,完全把主子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路人甲,就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姬雪衣听了丁文的话心中更怒了,熟人?他明明是她夫君好不好?
可转念一想,他们已经和离了,他现在的确不能算是她的夫君,顶多算是前夫,她用熟人这个次也勉强说得过去。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某人的前夫,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他都还没认真做一回夫君呢,怎么就成了前夫?
事情按照他的预定做成了,可他心里怎么都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没事找虐?
明明那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前妻,啊呸,什么妻?她就是一个妾,小妾这种生物说白了就是男人的一个玩意儿,与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没什么区别,高兴了挂上,不高兴扔了就是。
可何彩衣这块玉佩他分明还没挂到腰上,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给扔了呢?
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姬雪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浪费了大半个时辰,我去,真是日了狗了。
他这边纠结郁闷,何家那一头已然被他掀起了惊涛骇浪。
何老爷在闺女出嫁前还曾幻想着万一闺女得了世子爷的宠爱,从此一家人就跟着鸡犬升天了,然而现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不到十天闺女就和离归家了。
说是和离,其实就被夫家休了,由此证明,世子爷根本没看上自家闺女,真的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为了应付自己老爹随手指了个女人而已。
鉴于这个原因,何老爷早已对这个侯府世子不报任何希望了,反而对于新冒出来的季青云存了十二分的幻想。
侯府世子与自家闺女身份差异实在太大,过不到一处去也是很自然的事,但是季青云不同啊,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偏上他还那么欣赏自家闺女的才干,他们俩若是在一处做事,日久生情是很有可能的。
氮素,可氮素,丁文的出现再度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世子爷或许看不上自家闺女,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不会容许其他男人染指自己的女人,或者说是自己曾经的女人。
很明显,世子爷买下青云书行这件事有内幕,何老爷已经自行脑补出一副侯府世子仗势欺人,逼得季青云被迫卖掉自己的产业远走他乡的画面。
“闺女啊,世子爷这是气你和离不久就另找男人的意思,明天见着他时,你千万好好服个软儿,就说是为了家里的生计才会同季掌柜签订合约的,千万不敢惹他生气,明白么?”何老爷一脸担忧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父亲尽管放心好了。”康乐认真点头。
她心里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不知道宫里头那个何彩衣醒了之后,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被她担心的何彩衣在傍晚时分就醒了,她醒来之后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陌生的床榻,从罗帐到被褥枕头,无一不是质地精良,透过薄纱罗帐看到的梳妆台上头更是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瓶瓶罐罐,这分明是一间大户人家的闺房。
想起之前自己被吓晕过去之前的事,她更加慌张了,不,这不是大户人家的闺房,这分明是公主的寝宫。
她慢慢梳理自己的记忆,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扑到了偶像康乐公主的身上,意图替她挡住可怕的爆炸带来的毁灭性伤害。
然后自己就晕了,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然后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扎针,扎着扎着她就醒过来了,好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
没错,那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除了穿衣打扮与自己的风格有些不同,再没有一处不对的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妹之类的,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分明就是见鬼了!
如果没有看到那个鬼,她或许还可以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为救公主受了伤,所以才会被安置在公主的寝宫里?
四周很安静,她打算先悄悄起来,查看一下自己眼下所在的这个房间,她用手撑着床铺想要坐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双腿完全没有知觉,这个发现令她再次想要尖叫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这里是公主的寝宫,她不能随便乱叫,否则会显得很失礼。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跟着便响起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四喜姐姐,不好了!”
“青釉,你咋咋呼呼做什么?越发没规矩了,主子歇着呢,你也不怕惊着她!”另一个姑娘低声责备道。
“四喜姐姐,若我真的能把主子惊醒了倒是好了,让主子好生教训教训那些个爬高踩低的没良心的小蹄子!”青釉愤愤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这样生气?”
“刚才三公主那边来人把白瓷那小贱人给要走了,说是内务府做的调整,要掉白瓷去伺候三公主梳头,哼,分明是她使了银子,自己想要离开主子另攀高枝儿!”
“患难见人心,主子如今有难,正可以试探出那些个不忠不义的,待主子醒了,那小蹄子不得后悔死才怪!”
“就是就是,这宫里头没哪个主子像咱们公主一样厚待下人了,白瓷那贱蹄子以为跟了三公主能有好日过,哼,到时候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嘘,噤声!这种话搁在心里头想想也就罢了,被人听到了可是死罪。”
“我也就在主子寝宫里头才敢这么说的,唉,主子究竟什么时候才醒呢?”青釉叹息道。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带着两个小宫女值夜。”
“那就有劳姐姐了,明晚我换你。”青釉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好一会儿之后,四喜这边也在外头的软榻上睡了,周围一片寂静,何彩衣瞪大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子,,惊得浑身抖成了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