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疑似哥哥的人身边,张雨心中疑窦重重。十多年不知生死的父母,丢失的哥哥却在另一个位面。这一切,都在向他诉说着,一个他根本不敢想的问题。
以前,他也曾经问过。可是每当他问的时候,他的父母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时间长了,他也就不再问了,图惹父母伤心的事,问它干嘛。
但现在,他却不能不怀疑。他的父母,有可能不是那个位面的人,而是从这个位面穿越过去,又穿回来了。否则,怎么解释他这些年千山万水的找,却找不到人的真相。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十多年了,他几乎走遍了祖国各地,他的父母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与所有的同行都没有联系。要说两个人下墓,也不是没有过,单像他父母那样的老手,是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的。墓里不可测的事情太多,没有足够的人手,那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如今,疑似哥哥的人出现在这里,他还能说什么。
在张雨的恍惚不安中,时间慢慢滑过。张雨渐渐着急起来,他的时间不多了,而地上的人还没有醒来。要是时间到了人还没醒,说不得,他会把人带回去。不管这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他就不会放弃。要不是想到不能不顾别人的意愿强来,他早就带人回去了。
他的神识虽然不是很强,但待了这么多时间,也能感应到这里就他两个活人。想要找到父母,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所有的答案,都在这人身上。
时间越久,张雨越是心焦。隔不多长时间,就会试探一下对方的脉搏。在心里念叨着“赶紧醒来,赶紧醒来”。
终于,那人眼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睁开眼睛。
张雨大喜,探头过去,急切地问道:“喂,你醒了,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叫张云”。
张起灵一睁眼,就被眼前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却动不了。要不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没有恶意,他的拳头早就挥过去了。还没等她看清那人的长相,一个久违了的名字直击而来。
有多久,没人这样称呼他了。好像,从他接任家主的位置后,这个名字就从他生命中消失了。仔细打量着那人,应该是不到三十的年纪。脸庞意外地,给了他熟悉的感觉“你是谁,是你救了我”?清冷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空寂的大厅中回荡。
“告诉我,你是不是叫张云······”。张雨急切地伸手,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双手禁锢住他的肩“你父亲是不是叫张君正,你母亲是不是叫张君玉。是不是······”?
张起灵不时地动了动,肩上的双手,握的他很疼“你是谁,问这个干什么”?张起灵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叫张雨,若果我说的没错的话,那你应该是我的哥哥。告诉我,父母亲大人还好吧。他们是不是回来了。我找了他们是多年,可是都没找到。有人告诉我,到这里有亲人想见,我就找到了你。快告诉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张雨快速地说着,没办法,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张起灵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抓下他的左手,飞快地撸起他的衣袖,在手臂的内侧,三颗并排的黑痣映入他的眼睑“你······,真的是小雨······”?
张起灵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七分相似的脸,喃喃地说道。他还记得,他父母临终前,曾经说起过,在异世,他还有个弟弟,名字叫张雨。并且,把张雨的特征告诉了他。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还是想着,说不定,这异世的兄弟二人,会有相见的一天。
他原以为,那根本不可能的。茫茫宇宙,他们分隔两个位面,如何想见。却想不到,只是昏迷了一会,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家弟弟。他恍惚地想着,是不是先前看到的终极,对他的刺激太大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你真的是我哥哥”。张雨抓着张起灵,带着哭腔喊道:“哥哥,告诉我,父亲母亲回到这里了是吗?他们就那样不声不响的把我丢下,回到这里了是吗?我找了他们十六年,十六年啊!为了找到他们,这十六年,我几乎是天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哥,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不要我,为什么生下我。既然生下我,为什么又丢下我。他们想回来,难道我拦得住吗?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一声。让我天天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天天与阴暗的墓穴打交道,天天面对着无穷的凶险,天天与死尸打交道······”。
想起这十多年的艰辛与煎熬,张雨崩溃地伏地痛哭。知道父母没事,只是回来了。张雨不是不高兴,但又想到这些年自己受的苦,就忍不住埋怨父母的狠心。当初哪怕是他们留下二指宽的纸条说明一下,自己也不至于煎熬了这么多年。
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由得放声大哭,把这些年的痛苦煎熬全都哭出来,让这一切,真的成为过去。要说是恨父母,他从来没有那样想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恩怨,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了。剩下的,只是些微的不甘而已。
张起灵看着痛哭不止的张雨,心里也很难过。那种滋味,他也尝过,真的是摧心裂肝。记得八年前,同样是因为父母失踪,他没日没夜地找过,整整找了五年。五年后,毫无预兆地,父母又出现了。从父母那里,他知道了异世的存在,知道了张宇的存在,知道了两地时差的不同。
只是,张雨明显比他受的苦有多很多。十六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就这么在暗无天日的墓穴里度过。身苦,心累。每天重复着游走在希望与失望之间。要是换了一个心智不坚毅的人,早就疯魔了,哪里还会好好的活着。
低低地叹息一声,将张雨强行从地上拉起来,抱在自己怀中,轻轻地拍哄着。把这些年来,自己与父母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当然也没漏掉父母已经过世的消息,还有父母对张雨的歉意。
当听到父母过世的消息后,张雨哭得更伤心了。在他心里,知道父母安然无恙就好,见不见的倒是其次。可万万没想到,父母还是走了。多年的期待成空,这种落差,几乎让他不能自己。
哭了一场,总算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何而来,又有什么限制。勉强抑制住满怀的悲伤,胡乱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张起灵:“哥,你一个人,在这过得还好吗”?
张起灵摇摇头,自从父母失踪,他接任族长开始,他就再也不知道欢笑为何物,再也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哪怕是后来父母回归,也已经是物是人非。他活着的意义,全都在解除失魂症的噩梦上。除此之外,再也没了别的追求。像这样的生活,能称得上好吗?
看到他摇头,张雨看了眼时间,一把拽住张起灵,快速地说道:“哥哥,我时间不多了,跟我走,这世上,只有你我是血脉亲人了。我在那边有爱人,有家。以后我们兄弟两个生活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强似你在这里孤单。而且,我还有许多的话要问你。你跟我走,可以吗?我真的没时间了”。
张雨的话,让张起灵心动不已。说实话,他真的想去看一眼,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想抛下这里让他感到窒息的一切。他记得父亲说过,只要到了那个位面,失魂症会不药而愈。可是家族这里······。
强烈的责任心,让他不能任性而为。刚想开口拒绝张雨,就见张雨低头看了眼手表。二话没说,伸手揽住他的腰,倏忽退到一道光门中。接踵而至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等他睁开眼时,多年的警觉,让他立刻就知道,换地方了。虽然差不多的景物,但他就是知道,这不是原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