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黄的纸张,血迹点点是李福的血泪。上面写着的是六个字,夫君李福亲启,打开信封里面放着三张信纸:
母亲在小昌出生那年,便去世了。父亲作为族长,也是没有闲暇照顾我们。就连占据我的童年全部的雪姨,也因为姨夫的死去自杀。
我惶恐着自己的不幸,惶恐着自己还会伤害别人,我远离人群,唯一陪伴着我的,只有小昌。我享有过的母爱,所以我不能让小昌什么都得不到。
………
缘分真的奇妙啊,我们两个全然没有交集的人,会在我祭拜雪姨的路上相遇。偏偏在我因为羞涩想要逃离的时候,你倒在了我面前。
那时候的我整个人呆立着,迫切的想去做些什么,又因为一再的犹豫放弃行动。终于,还是把你带回了谢镇。
一路走过,我的精神完全处于恍惚状态。更是在将你送到医馆后,浑身虚脱。
从医师口中得知,中了霾毒无药可救,他还惊诧问我,你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那时的我,真的很绝望。明明此前的我们未逢一面,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你?
看着我绝望的神态,医师有些不忍,便给了我一个唯一答案:萃血草,我也将它视为救命稻草。
我是从父亲口中得知萃血草的下落的,仅有四株残存。当时的他让我自己做选择,拿抑或不拿,把你留在谢镇抑或跟着你去谢镇。
当时的我不懂,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失去你,单纯地不想让自己想紧握的东西再度从指缝溜走,所以我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萃血草。
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提及的,我父亲的身份以及遇见你的经过。从接过萃血草开始,我便走上了命运的另一个轨道。
我是爱你的,毋庸置疑。
从你睁眼望见我的瞬间,我的心便归属于你。
带着你蜗居在谢镇外的一个月,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唯一遗憾的,是你终究选择回到李镇。
可是,我还是要跟着你,这一个月走来,你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全部。
可是世间又能有多少圆满呢?
对不起,我的到来本就该是一场错误。我看得到,他们望着你异样的目光,或许我真的太自私,舍不得离开你。
对不起,我看得见你承受的痛苦。一边是我,一边是父亲,任谁都无法做出最后的决断。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把握住你,是我太懦弱。
别哭,好吗?从父亲手中接过萃血草开始,我便注定会走上这条路,可是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现在就离开你。
把我葬在雪姨身边吧,我害怕寂寞,如果有雪姨陪着你就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爱你,不变。
第一张信纸,写的时是沉甸甸的爱与分别的最后挣扎。
也许谢珍珠本身,确实是个阴谋吧。可是那份爱是真的,而且主导这一切的是李文道和李家。
如果李家放弃对已经成为李佳家媳妇的谢珍珠的敌视,李文道没有强求萃血草的想法,绝然不会发展到这种境地。
何况,即便到最后,谢珍珠也多是埋怨自己的懦弱,何来的诋毁李家。或许这种将一切推到自己身上的做法,才是最大程度刺激了李福吧。一切的开始,只因为他一定要回李镇。
李福对于李镇可有可无,对谢珍珠却是她的全部。至少,在王宇这个旁观者眼中,谢珍珠不该死。
有必要提下的是谢家,是斗不过李家的。两百年来,不断少量用萃血草催生出的先天境武师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去,腐朽。
如果李家再失去最后的萃血草,也就离灭族不远。李福,是谢珍珠父亲的搏命一手。
第二张:
我不愿写下,偏偏不得不写下。
夫君,如果有一天,李镇容不下你,希望你能回到谢镇。
还记得那天你问我为什么哭,我回答的是父亲受伤了吗?其实,是他去世了,而谢镇也因为他的溘然长逝变得乱相百出。
父亲虽然去世,生前已经安排好桩桩件件。谢镇虽乱,乱的是人心,是那些镇民对于没有族长的恐惧。是因为小昌还没有通过父亲的考验,仍没有那份接任族长的能力。
所以那些族老压迫着他,阻挠着他的脚步。更有些人妄图扩大自己权利,所以希望父亲指定的备选人接任族长。
如果真的离开了李镇,拿着这封信去找他吧,他知道你的存在。会给予你最大程度的信任,所以不用疑虑。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帮小昌坐上族长的位置。也许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可这是属于我们这一系的责任。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我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
“社稷之臣?”王宇懂了,王宇没懂,“更多的恐怕还是谢昌他父亲安排。”
信任来的太过简单,可能,这就叫做人格魅力吧。
真的很可笑,所有人像是牵线木偶,线的一头掌握在一死去的人身上。只是挑拨了一段因果,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第三张
我在寻求萃血草时,查看过祖阁内的一本遗记,那是灾变时的记录。在夹层内看到了一张图,那张图描绘的是一个五色祭坛。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证,却从你口述中听出它与兽塔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可能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兽塔的一层。
而我遐想的,既然一个祭坛足以扭曲这片牢笼,如果将兽塔放入鬼洞,会发生什么,这是否意味着自由的大门。
夫君,如果可以的话,带上我的骨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吗?
到此,三张信纸看完,王宇有些无语的心酸。
第三张纸,它的猜测有极大可能接近事实,可是更多的却是为了李福。外面的世界?骨灰?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李福放弃跟随她离世。
“话说,我刚拿出来的信是放在枕头的哪个部分的?”阴沟里翻船,这是王宇唯一能想到的词。
从跳窗进到拿到信前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的完美:“唉,我的一世英明啊。”
“嗯,这样。”
“不对,是这个姿势。”
“也不对,就是这样。”
王宇对着枕头做着一些可以描述,却懒得描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