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守备森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闯进去,十步一守备,百步一哨卫,除此之外还有日夜不息的巡逻队。
数千人的御林军,再加上隐没在暗处的影卫,可谓是固若金汤。
便是如此戒备森严的皇宫,依旧被人轻轻松松的闯入,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也未惊动一人,只待第二天未央宫大殿之上呈着一封金丝暗龙纹的书信才发觉。
圣上看后,只哈哈大笑,道一句:“老九,要回来了?”
此事已传便皇宫,海公公早些年来负责宣旨,对圣旨无比熟悉。
而姬尘包袱之中掉落的东西正是圣旨!
海公公来不及多想,脑海之中只剩一句——放肆!
“臣见过九皇子!”
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却让姬尘的思绪缓缓拉出十三年前。
那时候的他还与自己的兄长一同在偌大的三宫之中捉迷藏,于莲池之中划水,再剥些微苦的莲子,于藏经阁中放烟火,顺便去掀起美婢的裙罗,偷看上几眼。
二人再在一阵尖叫声中逃离,躲在假山之后谈论哪位美婢的腿长?哪位的胸大?谁的能盈盈一握?
……
姬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海公公,冷冷的问道:“我皇兄如今怎样?”
海公公战战兢兢,只怕没把头磕破出血来,颤颤巍巍的说道:“三……三殿下已于六年前入住东宫,如今一切安好。”
当今皇后为陛下生了三个皇子,头一位乃是长公主,第二位便是姬尘的兄长,东宫太子,最小的便是姬尘。
皇上日理万机,皇后又要一统后宫,自无暇照看两个最调皮皇子,只得由长公主照拂。
长姐如母。
甭管两个皇子在外面如何的生龙活虎,在长公主面前便是温顺的小猫小狗。
……
“我皇姐如何?”
海公公直摇头不语,只待姬尘冷哼一声,才哆哆嗦嗦的说道:“长公主被陛下幽禁在云烟阁中。”
“嗯?父皇为何幽禁皇姐?”姬尘的话语又冷上几分。
“臣……臣也不知。”海公公犹记得自己刚刚按在九皇子身上的一掌,虽未尽全力,可那地上的血却是真真实实的,打伤皇子,只怕是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可是长公主为何被幽禁之事,他确实不知。
姬尘并没有怪罪海公公,自己技不如人受了一掌,怨不得别人,只冷眼看了十公主,道:“看来是几年不见,我父皇又给我添了几个弟弟妹妹。”
姬尘从地上捡起当年父皇赐予他的圣旨,握于手中,转身看着沐小葵,道:“你随我进皇宫吗?我父母你总是要见的。”
沐小葵呆立在原地,这痞性十足的地瓜,当真是那尊贵的九皇子?可那一句见父母,又让沐小葵面子潮红。沐小葵低声问道:“你真的是皇子?”
姬尘晃了晃手中的圣旨,道:“如假包换!”
沐小葵忽的又笑道:“不了,皇宫之中规矩多,老娘去了肯定不自在,我还是和脓包一起,在外面等你。”
姬尘想了想,所言不假,只摸了摸沐小葵的头,你弹了弹小狐的脑门才笑着离开。
看着姬尘的背影,沐小葵心中却不免有些凄然之意,喃喃道:“他是个皇子,而我……”
唐千秋截道:“可你也是个女侠啊。”
……
姬尘记得回家的路,可忘记了家的是什么样子。
当年七岁的他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孩提,每天念念书,吃吃饭,再抱着侍女美美的睡上一觉,日子别提多轻松了。
犯了错事自有皇兄顶着,错大了,便有皇姐求情。
从小他便知道嫡长子继承皇位,而他姬尘最多是个王爷,做个王爷有何不好?有吃有喝有婢女。
可这王爷还没当成,父皇便联合老燕王诓了他一顿。
那日皇宫之中来了一个牛鼻子老道,白发白胡子,一身青衣长衫,俨然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小姬尘见了忍不住喊道:“老神仙?”
老道士掐指望着天空,笑道:“这九皇子无帝王命格,不过倒是个练武奇才,只是懒惰了些,凡是只出三分力,余下七分总要睡个大觉的。”
小姬尘打着哈欠,说道:“睡大觉不好吗?练什么武,你看我父皇没有一丝武功,不照样受人敬仰。你再看我的仲父,明明比我父皇还要小上两岁,就是练武练多了,才变得这般显老。不练武,绝不练武!”
小姬尘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老道士瞥了一眼姬尘,道:“你不练?我还不想教呢!你呀,一辈子就呆在皇宫之中,也别去看那花花世界了。”
花花世界?这句话倒是勾起姬尘的兴趣。
姬尘问道:“花花世界可有吃的?”
“多!比皇宫中多的多。”
“花花世界可有美人?”
“有!比你暖床丫鬟还漂亮。”
……
父皇和老燕王二人,你一人我一语,只欲把姬尘骗到团团转。
“皇儿,你去跟着道长习武,回来之后,朕封你个王爷当当……”
父皇的话姬尘并没有听清,他只想着自己去了那花花世界,把长得漂亮的都抓来暖床。
年少的他可是很纯洁的,并不懂风月之事,直至现在姬尘也是未尝食髓入骨的滋味,也只趁着马匹颠簸之时,偷偷摸了一把沐小葵的高挺的胸脯。
小姬尘心动了,一把跪下,直要拜道长为师,道长捻着稀疏的白胡须,大袖一挥,一道黑气的剑气啸出,忽而化作巨龙,忽而化作翩跹蝴蝶,如墨如漆,环绕在小姬尘周身,一伸手,又从指间划过,最后化作一道剑气深深的插在青石板上。
“凡是三分力,可学不到绝世武功,你若想拜我为师,需将这天道剑气拔出。”
那一次是姬尘第一次用尽了全力。
天道剑气化作一柄漆墨宝剑,姬尘较起劲来,直咬的牙都碎了,也未拔出。
三天三夜,也不知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何坚持了这么久。
天公也不做巧,只在第二日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偌大的未央宫前,只一道瘦弱的身影倔着骨,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着。
就连老道士也忍不住想,这样的方式是不是过了些。
第三日,冻的脸色发青的姬尘,浑身没有一丝的温度,只跪在天道剑气前,直至日落,整整一整天,一动不动。
唯有胸前的起伏还证明,他活着。
月明星稀,雨后总是清朗许多。
小姬尘忽的站了起来,走到天道剑气面前,低声一语。
那天道剑气啸动风月,迎的月晖涌入姬尘的体内。
姬尘一转身,剑指遥指老道士,一柄漆黑的剑气缓缓涌出,再凌空一抓。
剑已在手!
老道士见此一惊,一用力,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掉了一撮,来不及心疼,只欣慰笑道道:“徒儿,还不快快来拜见为师。”
可谁知,小姬尘一张口便是:“笑你大爷,本皇子不拜师了,这天道剑气我也收下了,你要夺走,就把我开膛破腹得了。”
这下轮到老道士傻眼了,三日的刁难,现在苦了自己。
这徒弟必定是要收下的,不然自己师傅苦练的天道剑气没了,这当今圣上的面子也折这。
老道士可不会哄人,只得干巴巴的望着圣上和老燕王。
圣上冷眼看着老道士,你惹出来的自己收拾!
老道士一狠心,有捏成一根手指。
“再加一件事!”
“成交!”
圣上只得循循善诱,老燕王也在一旁好言相劝。
小姬尘丝毫不理会,死死的盯着手中可以随心所欲,幻化成任何形状的天道剑气,就是不搭理。
圣上一咬牙,命人取来一品玉轴,盖上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皇儿,这圣旨你收下,将来想要任何东西只管往上写。”
小姬尘狐疑的瞥了一眼父皇,将圣旨塞进怀中,又看了一眼老燕王,随后低下头看着天道剑气或作一坨污秽。
老道士心如绞痛,师傅传给他的天道剑气竟换做这一坨?可哭天喊地道:大不敬大不敬啊!
众人又眼巴巴的看着老燕王。
老燕王想了半天,这圣上都拿出圣旨了,自己有何可送,只灵光一闪,道:“本王有一女儿,只比你小上一岁,待你习武回来,本王将他嫁给你,可好?”
小姬尘又狐疑的看着老燕王,心想:你长成这样,女儿能好看到哪里去?但转念一想,便也心安理得,伸出手来,道:“拿个东西最为凭证。”
老燕王依依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小姬尘手中。
小姬尘也胡乱塞进怀中,这才心满意足的昏倒在地上。
在醒来之时已是天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