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王闰听着周杰伦的《晴天》,眼望向远边。一年前的自己,还在高三苦读。苦读,噗,王闰心里笑了,那也比现在轻松很多,眼下这天,一眼望不到边,天气虽是晴天然而自古以来天气总是由人的心情决定的,如果心情好,即使是阴天,那也是“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心情不好,纵使是晴天,也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言下之意就是因为你不安好,这晴天我也自当没有。王闰想着,自己倒也茫茫然的一股自信,“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去学个文科,好歹也是一现代书生”,然又转念一想,若是有那个选择,自己也不会遇到后来的那么多人和事,当然也就没有现在的一番情愁。
在这个世界上,最酷的职业就是学生,你想想,世人认为学生的本来职责是学习,但这只是美其名曰,实际上我们学生去学校干嘛去了,每天学习圣人之言,是为“圣”;与老师同学斗智斗勇,是为“斗”;与死党和心仪女同学交好,士为知己者死,士为心仪女同学“死”去活来,是为“士”,也就是我们学生的职业定位:圣斗士。圣斗士这种天降大任的职业,还是一个群体,降到学生头上,便赋予其使命。使命归根结底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请不要骂我,要骂去骂老天,谁让这种使命担当向来得赋予其意义,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赋不赋予是另一回事。而这使命,倒还真有信服者,肩负自以为使命,信封活着是为了读书,读书是为了泡妞,泡妞是为了泡下一个妞,所以归根结底读书是为了有更多的妞可泡。王闰虽然也想泡妞,但倒没这觉悟,他呀,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别人他妈学数理化,我却政史地照搭上,脚踩两只船,全面发展向着泡妞前进”。然后他就去学了数理化.....并不是他想学数理化,他这智商,按照人类的智力划分,就是理科中的弱智,文科中的“天才”,弱智是真,“天才”则说不准,自打初中混搭着半梦半醒,中考成绩下来本想就此梦醒,却依然没到梦醒时分,高一一年依然如故,偶然一个机会,听爸妈说起同小区阿姨的孩子转到了梅乐一中,便心一动,觉得自己也在原学校呆腻了,换个地方好好学一下,最终他爸妈通过关系找到了校长,这校长又收了一笔赞助费后,告诉他爸妈:“来可以,但是只能进理科班。”王闰怀着纠结的心情,心一横,怀着“老子他妈就不信了”的觉悟,转到了梅乐一中。而我们的好戏,也就从现在开始。
梅乐一中是是梅乐市最好的高中,在这个二线城市中,能进这么个学校只有三种办法:分数;钱;权。而王闰这种中途转学的自然与分数不搭边,他家也没权,但他家有钱,而有钱就能认识很多人,进而熟悉一些有权的人让他们为你办事,所以有钱带来了间接的有权,这是我们社会的共识,一种过去上不了台面现在上得去了的东西,没办法,谁让现在人早熟呢。王闰的爸妈,做生意的,他爸,别看现在中年秃顶加啤酒肚,年轻那是一帅哥,走路上女的都要回头看几眼那种,曾梦想浪迹天涯,迎娶美女开创不世之功勋。大学时是他们文学社社长,整天浪荡在魔幻现实主义中,那马尔克斯的文体中不能自拔,写了很多理想文章,自称“王大才子”。大学毕业后心思不定,整天就干两件事:跳槽和准备跳槽的路上,左顾右盼多年,市场经济春风一吹,吹醒了他那不开窍的脑门,接下来踏上了致富道路,凭借着独门绝技:润物细如声的拍马屁,加上那后来居上的经商头脑,成功开创了自己的袜子公司,取名“special”,寓意“独一无二”,并发展的很不错。他现在的口头禅是:“老子当年那也是一介书生。”然后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着美女一边陪客户官员应酬。王闰他妈,长相中规中矩,典型的小女人,大学时也是文学社社员,对于王大才子过于倾心,遂赠与一首自写词以表心意:春花秋月一赋,佳人在旁两卿卿,你钓着鱼来我唱着歌,共把这良辰度。王闰他爸一看。这还得了,这文体,这创新,这感情,这妹子,啊,谈,之后就在时机尚未成熟时促使其成熟,当然,是王大才子做的,生米做成了熟饭,事后他妈有点后悔,但是木已成舟,又有她这黏人的性格,王大才子是跑不了了,不过他倒也专一,至少当时看来。
而王闰的身世呢,颇有些传奇色彩。由于他爸的促使其时机成熟法,加上防护措施不严,他妈怀孕了,且是大四的下学期,正值答辩的关键时期。他爸呢,倒不慌乱,直接告诉他妈:“这孩子我要定了,你生下来,咱们同舟共济。”他妈一激动,又想着快毕业了,就一边答辩一边备孕。虽说那时同学们已经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的考研,但消息很快传遍班级和学校,校方为此还找了王大才子,王大才子一句话说服校方:“我要为她负责。”这校方感动的,啊,咱这学校校训如此深入人心,准你老婆,哦不,那个女同学备孕。那段时间,王大才子可是身不能致,心向往之,由于他回老家找工作,就把孩子他妈一人撇到学校,那时还没有电话的普及,就一天一封信不断往过寄,他妈呢,又是一天一封信往回寄,这两边的信总是答非所问,所以也闹了矛盾,使得他妈又有点后悔,但孕期已经6个月了,且已经毕业了,这矛盾已成风去,继续努力备孕。于是某天王大才子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就一句话和一标点“国大医院,速来”他爸连夜飞机赶来,见到了王闰。至于为什么要起王闰这名字,本来是要取“王润”的,愿这孩子滋润他人,快乐成长,但他爸妈毕竟半个知识分子,名字也要搞创新,就把那左偏旁去掉,单取“闰”字。而王闰这孩子呢,从小体弱多病,就一药罐子喂大的,每次一发烧,他妈又小女人性格,急的死去活来抱着王闰去医院,在大夫面前就是哭,说是一定用好药不然我就寻死觅活什么的,大夫一听也吓住了,好啊,那就用吧,各种好药齐上,病是止住了,但这身体可毁坏了,使得王闰现在就一瘦杆。身体虽是不好,毕竟半个知识分子家庭,加上家里存放了好多他爸妈年轻时看过的书,便接触了大量的文学书籍,小小年纪就一好笔杆子,小学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那是家常便饭,引得同桌小花羡慕不已。到了初中,那班主任是一中年大叔,一副自以为是的老学究的样子,看不惯年轻气盛的王闰,于是,好文章在他这里,就成了废文,每次王闰作文发下来,便可见这老师一番评头论足,什么“你的作文我只是知其然但还不知其所以然”、“写文章要有真情实感,不要弄虚作假”、“多学学你同桌阿雅的文风”,孰不知阿雅的文风只是对上了老学究的口味,一派华丽辞藻,那文字,做作的要死,文如其人,可见老学究的为人了。就这样,我们的王闰同学积极性大受挫败,唯一的优势又被贬低,又值青春期泛滥,便和一帮狐朋狗友们混搭着,每天沾花惹草,但从没成功过,文人是最喜欢沾花惹草的。
混搭了二三年,高中考上了,却一三类学校,于是逐级递减,学生是四类的学生,老师可不是五类的老师了,五类算不上,至多六类,单拿王闰班主任来说,就一数学老师,还是好色的数学老师,每次课堂提问总是那几个漂亮女生之间转,还大言不惭的说关心学生,经常叫那几个女生谈话,期间油嘴滑舌完全没有任何老师的样子,学生之间疯传,说是他已经对一个女生下手了,也就是好像发生关系了,那个女生呢,最后退学了,据说是因为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在中国,自古就是信奉长者为大,师者为大,夫者为大,几千年来这种规矩迫害了无数的忠良,无数的学生,也迫害了无数的女人,这些条条框框在五四后被逐渐打破,但它的深入人心实在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甚至说它已经融入了中国人的国民性也不为过,但这是劣根性,你可能会说,那些80、90后都是追求个性的代表,不会受到这些束缚,他们打老师、反抗学校、与家长过不去、在长者面前表现出“焉知来者不如今”的气魄。是的,他们确实曾经这么做过,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逃不过这么一个定律,即长大后、走入社会后,那种无处不在的力量的压迫。就是社会意识、社会潜规则的压迫。所以他们中的大多数,这些曾经的愤怒的青年们,便成了沉默的大多数。王闰的日子呢,自然不好过了,高一一年生活的很压抑,因为他有一个特点,虽说他平时半吊子,但从实际来说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半个知识分子家庭生出的小孩不是盖的,那起码也是一知识分子好苗子,就在寻找合适的环境中不断挣扎。他不知是哪来的悟性,觉得自己虚度此生还不如一死,于是就有了转学到梅乐一中的念头。
现在,我们的王闰同学度过了高一一年的生涯,正享受着没有作业的暑假。是的,转学的人还有什么作业可言。他爸妈呢,忙于做生意自是没空管他,于是王闰便在家打了几天游戏后,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这时,一个电话响起,“唉,王闰,假期干嘛呢”,“哦,在家待着,没啥事”,“这会有空吗,一起出来走走呗”,“好的”。这打电话的是王闰的儿时伙伴,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的徐怡然。徐怡然和王闰从小玩到大,且一直关系都很好。在未来王闰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王闰不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单是找这徐怡然倾诉心声,而徐怡然的家庭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家庭,爸妈都是老师,徐怡然自然出落的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且特别能够劝说别人,言语风格委婉中又仿佛有凌厉之风飘过,她尤其擅长站在别人的角度下思考问题,所以人缘特好,上到庙堂、下到江湖,谁都愿意与她交往,正是在她的帮助下,当王闰的那些狐朋狗友继续堕落的时候,王闰却表现出了一股向上的势头。
王闰踩着人字拖就出门了,还是穿的夏季睡衣。这种衣服睡觉穿就是睡衣,出门穿就是休闲衣裤。但踩着人字拖,这就比较怪异了,倒不是他有意招摇过市,而是面对徐怡然时他可以表现出自己最轻松的样子,最真实的样子。王闰走到了徐怡然家楼下,刚好碰见了徐怡然。“你咋这幅打扮,活像一个很二很二的那种人”徐怡然笑着说,“哦,这天气太热,我就随意出门了”王闰边说边用手挠头,“好吧,那去看电影,怎样?”,“我......”王闰低头看自己,“我这打扮,上大街那叫做随意,去影院,有点.....”“就知道,不去也得去,你今天必须要个性到底”说罢拉着王闰就走。七月的仲夏是炎热的代名词,也是火辣的季节。但即使是这样,在莎士比亚那里,也是《仲夏夜之梦》,而在王闰这里,就是心事重重了。走在大街上,看着卖瓜的瓜农,那切开供人品尝的瓜瓤,王闰悻悻的看着怡然:“要不买点瓜吃吧,这天热的,吃瓜凉爽一下再看电影呗”,“我无所谓啊,但你总不能抱着一个瓜边走边吃把”,“没事了,买两芽瓜吃好了”,“在哪吃.......”,“路边,唉,师傅,来两芽瓜”,“好嘞”瓜农师傅一边说一边切两芽瓜给他们,俩人的吃相呢,拿着瓜在路边,半弯着腰,王闰是狼吞虎咽。而怡然呢,则不紧不慢。“喂,王闰,最近是不是有啥心事啊”“没啊,我哪有心事啊,我假期过的自在的”,“哦,没作业啊”,“我转学了,所以当然没啦”,“转学?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不我爸妈说是没办成之前先不声张嘛,现在已经敲定了,下个月就过去那边上课了,梅乐一中”,“好学校啊,怎么,突然要走”,“没啦,就是换个地方玩玩呗”王闰吃罢了瓜,瓜皮往路边一扔,“走了”。
在电影院,怡然选了一部最近开场的电影《一番那时雨天》,俩人拿着米花可乐选了个中间位置坐下,王闰心里想:“什么鬼名字,雨天前加两个修饰词,做作,要我的话,给他起个《那时雨天一番》多好”这么想着自娱自乐便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嘛”怡然好奇地问,“哦,没啥了,我就是觉得主角挺个性,像我”,“是啊,他颓废的一面是挺像你的”怡然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原来的学校不习惯才转学,虽说你那学校一般,但勉强考个大学应该不是问题啊,也不至于让你爸妈如此浪费精力转学吧”,“不是了,其实很简单,就是我想换个环境,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噗,不一样?拜托啦,中国的高中有不一样的吗?你别看我们梅乐三中好像很不错,但也就是老师比较负责一点,师资力量和学生生源比较好,本质来说,都是应试的产物,无所谓江湖还是庙堂”,“没错了,但我就是想体验不一样,这不为了去梅乐一中我都换到理科了”,“既然你这么想就有你的道理,只是你过去后有一揽子事哦,认识新同学、新老师,还有熟悉你不擅长的理科,最重要一点,你是插班生啊,那么需要坚强一点”,“放心了,你还不清楚我嘛,多坚强一个人啊”,“是啊,我是清楚啊,你坚强到小时候抢不到零食而趴在我肩上哭”,“拜托那是小时候嘛,好了我错了不行啊”王闰尴尬的眼望向一边,突然,他停下了视角,目不转睛,“怎么了”怡然问道,“没什么”王闰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讲话,他的眼睛,停留在了一个女生的侧脸,那侧脸很美,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