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界内争权夺利的纠葛恩怨,初来乍到的卫小八不清楚,任莺远为了他能顺利取下照邪剑,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他自然也还不知晓。
此刻他所要面对的,不是那些遥远还未可知的事情,而是已经化做实形向着他疯狂进攻的剑意!
每一头剑意化成的猛兽从他的胸口穿透而过,口中衔着一滴心头血回到它属于的那柄剑,心头血融入剑身,尘封已久的剑身大放异彩,剑意又更加勃发,在空中扭曲,再度化形向着卫小八袭来,仿佛一个不死不休的噩梦循环!
而卫小八只能在剑意透体而过的一瞬间,凭借与剑意的亲密接触进行感悟。
宛如渔夫钓鱼,只不过,卫小八的身份不仅是渔夫,也更是鱼饵!
以身做饵,以血养剑!
剑意还在疯狂的从更多的藏剑中喷涌而出,仿佛所有的剑都知道了卫小八的存在,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可以滋养自身的大好机会!
而那些已经得到心头血滋润的剑,剑意化成的猛兽也发生着变化,鱼成邪龙,蛇化恶蛟,猛兽变饕餮!
它们疯狂的攻击着卫小八,贪婪的攫取他的心头血。
在无尽的诱惑面前,这些有器中君子之称的利刃,展现出邪恶狂暴的一面!
仅仅过去不到一刻钟时间,卫小八的脸色变得如金纸般难看,坐在地上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摇摇欲坠。这是失血的前兆,心头血与眉心血乃是汇聚了人精气神的精髓,俗话说十精化一血,以现在卫小八的状况,已不知被夺去了多少精气!
他或许已不能再坚持多久,可仍咬着牙,没有放弃。
微微撑开双眸,他盯着不远处剑冢之巅的三个木匣,这三个木匣,没有任何动静。
是的,哪怕整个剑冢所有的剑都已疯狂,这三把剑却仍无任何反应,仿佛是不屑,身为剑中王者的它们,骄傲的不愿与这些剑冢藏剑为伍。
卫小八眼神黯然,很失望。
他最初的计划,就是想要靠着心头血的引诱,接触到照邪剑的剑意。他有信心,只要能让他触碰到照邪剑的剑意,就一定能感悟其意为何。
比如他现在已感悟到不下十种剑意,有霸道意,王道意,顺心意,出世意,入世意,长生意等等。
只要愿意,他随时可以与其中任何一种剑意产生共鸣,将那把剑收为己有!
只可惜,那照邪剑迟迟没有反应,甚至连凉月剑与封河剑都没有一丝剑意透出来。
时刻关注着卫小八状况的灵图终于耐不住了,开口劝阻道:“宿主,你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这样下去,不仅徒劳无功,还会大损精气!”
卫小八此时已经精疲力竭,虚弱得连动嘴皮子的气力都没了,干脆直接在识海中向灵图回道:“我再试一柱香时间,若是不行,我就带走那把云意剑,它的剑意便是我感悟到的出世意。”
灵图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应允:“好!”
一柱香时间悄然而过……
然而没有任何转机到来,卫小八不甘心的闭上眼,开始将自己感悟到的所有剑意融合起来,半空中剑意缭绕飞舞,在他闭眼的一瞬间,却蓦然一顿!
卫小八齿咬下唇,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前一指!
“霸道意!”
只在他一喝之下,半空中一头张牙舞爪的雄狮状猛兽忽然前膝跪地,卫小八双指再一下压,雄狮还欲反抗,却直接被压成了一团杂乱丝线。卫小八一手捏住丝线一头,另一只手轻轻扯动,仿佛抽丝剥茧一般,渐渐把一根金黄色的长线从丝线堆中扯了出来。
“霸者,天下无双!”
“但……”
“我不要!”
卫小八轻轻直起疲惫的身子,仿佛在昭告!
“所以,霸道意,给我散!”
他话语声音渐高,话音落下时,语气当比霸道意更加霸道!
仍聚集在他身周,妄图择机进攻他的剑意猛兽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尽数回归剑身。所有的霸道意,全被他感悟驱散!
“王道意,王者,我若为王,号令苍生!”
“但,我不要!王道意,给我散!”
“顺心者,顺心如意,独善其身!但,我不要!”
“入世者,遍历世事,自知冷暖!但,我不要!”
“长生者,洞彻天地,一念长生!但,我不要!”
“出世者,一悟通明,剑心纯净!”
“但……我不要!”
王道意,顺心意,出世意,所有的剑意,甚至连出世意,他都不要!
全部被他驱散!
他的身周再无剑意阻挠,他缓缓的站起来,迈开脚步,向着剑冢之巅走去。他仍是不甘,什么剑都入不了他的眼,今日,就是要收服那把名震神疆的照邪剑!
“疯了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照邪剑的剑意是什么,你怎么能收服它?”
灵图在他识海内大叫着:“就算你走到剑冢之巅打开剑匣,也会被它震开的,你根本不被它承认!好好的出世意为什么要驱散,好好的云意剑你为什么又不拿了啊!”
然而卫小八却完全没有理会它,径直前行,反倒是青麟,微微从颈侧露出个头来,轻轻磨蹭着他的耳背,像在为他鼓劲加油。
短短十余米的路,卫小八一步一步,却像是走了整整一万里的路程。
他终于来到了照邪剑的剑匣旁边,蹲下身子,轻轻把手搭在剑匣之上,像是在与一位早就相识的故友交谈:“你的剑意,到底是什么呢?”
他说着说着,变为呢喃细语,干脆把剑匣抱在了怀中,盘膝而坐,微闭双眼。
灵图给他两日感悟,他急于求成,用了以血养剑的法子,只过去了半日。
其实是他错了。
现在抱着照邪剑匣,他感到自己从未如此心平气和,宁心静气过。
所谓人佩剑,剑养人,或许就是这样的道理。
“原来我刚刚差点就走火入魔了呀……”
他用手指腹摩挲着剑匣,恍然大悟般的微笑着感慨道。
如老僧入定。
身周剑意再起!
剑意缭绕,继而化形!
这一次,鱼是悠哉游鱼,兽是毛绒小兽,禽是细羽祥鸟,处处透着安详,处处透着和谐。
此生且随意,此意在我心。
日渐西沉,天边晚霞开始染血。
一片祥和之中,忽然又有几丝剑意缠绕化生为一只獠牙巨熊,向着卫小八嘶吼!
他浑然不惧,只是嘴角微笑。
照邪剑的剑匣,在这一刻,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