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小时的奋发向上,下午四点左右,叶志虎和温卉终于爬到半山腰。站在山头大石上,可以俯视浓雾笼罩下的京城,乌云盖顶、乌烟瘴气。放眼望去,叶志虎这才知道,与天地相比,原来人类是那么渺少,高倍望远镜下,也只能依稀辨认出山脚那些比蚂蚁还细小的游客,估计高高在上的天庭玉帝,正是从类似的角度俯视普罗众生,哪个不顺从的,小小指头似乎就能把人摁扁……
整个山头只有叶志虎和温卉两人,四处静悄悄,偶尔鸟儿莺歌,像是为山涧的溪流伴凑,清风吹拂,带来阵阵花香,弥漫林间,宛如世外桃园。两人给眼前美景所陶醉,急不及待地把布毯平铺草坪上,躺下来,静静欣赏高耸的密林,感受清香的凉风。这时候,懒散的太阳也来凑热闹,和煦的阳光透过叶缝撒进山林,有如布满天空的明星,一闪一闪的,再加上微风吹拂枝头,让叶片沙沙作响,共同勾画出一幅清新写意的丛林山景图。
“好舒服啊!如果每天都能到这里躺一躺,那该多好。”
“是啊,想不到离京城这么近,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谢谢你呀小花,没有你指路,我还真来不了这里。”与温卉并肩躺在草坪上,呼吸伴有桂花香的清风,叶志虎合上眼睛,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呵呵,你这话到底是要感谢我,还是在奚落我?”温卉侧过脸来,盯着身边俊朗的小虎,假惺惺地质问道。
“当然是感激你啦,你看,我的裤腿全是荆棘的划痕,还有,你看,手掌全起茧子了,在我记忆中,毕业后,我好久都没这么好好锻炼过,这次真是托你的福了。”叶志虎坏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要说反话,看我怎样收拾你。”说罢,温卉向叶志虎腋下发动猛攻,叶志虎也不示弱,两人互相胳肢,嘻嘻哈哈,共同享受这欢乐时光。
混战中,叶志虎终于逮住温卉的手腕,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四目双对,含情脉脉的眼神瞬间擦出火花,嘴唇逐渐靠近,愈靠愈近,最终沾在一起。桂花清香扑鼻而来,让叶志虎完全陶醉,而失去小男友的温卉,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慰藉的胸膛,一个宽广、壮健、火热的胸膛。
荒山头,只有两人;密林下,仅透射着点点阳光;微风中,骤暖还凉;草坪上,热吻中的俊男美女,如同干柴烈火,爆发出烘烘的火焰。那种人性的压抑,在小虎身上,已存在多年,终于,在这个下午,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头,与心仪已久的富家小姐共同释放。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野战,那么,叶志虎很乐意随时准备着接受挑战……
然而,对两位俊男美女来说,这都不是他们的首战。思想前卫、性格开朗的温卉自不必说,自初中以来,她身边的小男友一直不断转换,究竟和谁第一次,甚至连温卉本人也说不清楚。而自小严于律己的叶志虎却不同,尽管平时总爱花言巧语,尽得女生欢心,但碍于国家队铁的纪律,让他逐渐养成一种仅磨磨嘴皮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特性,因而,他的童子身一直保持到那一年——对那一年,叶志虎印象深刻,就那年,大少林兴辉被判劳教,其余兄弟及郑智娟一同被清扫出国家武术队,他们的命运,正是从那年开始改写。
原本在国家武术队里,叶志虎几兄弟以及郑智娟当属天之娇子,前途无可限量,然而,一场肉搏之战,就把他们多年来的艰苦训练、血水、汗水全部抹杀。体育总局一纸命令,国家队不得不拉上大闸,甚至没给他们留下半点申诉机会。几个年轻人如同从天堂堕进地狱,那种失落、无助、绝望,有如天塌一般。
林兴辉被送劳教后,叶志虎、朱湘、黄钧及郑智娟四人,不时到酒吧借酒消愁。没有前途,世界像是暗黑一片,似乎只有酒精,才能为他们洗涤无尽的烦恼。
记得那晚,又是他们三男一女到酒吧相聚散心,话题自然而然,又落到被踢出国家队这件事上,据传,他们东拼西凑那八万元,本是被勒索的现金,按理说必须全部归还给事主,归根究底,事情的缘由也因林锐雄而起,是他勒索在先,被打在后。然而,处理该案的公务人员却把这八万元全数扣起,报称将用于支付林锐雄的医治费,此外,他们还勒令叶志虎几人另交共计五万多元的赔偿金,那么算下来,林锐雄的医疗费用岂不是超过十三万?
然而,根据叶志虎几个私下调查,林锐雄只在医院呆了不足一个月,且费用基本上都属于公费医疗,由单位报销,也就是说,他们那十几万元成了一笔糊涂账,根本不知所踪,想要投诉,却投诉无门。
几个年轻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但激动气愤却又无济于事,这时候,也只有酒精,才足以扑灭这愤怒的火焰。那晚,他们几乎清掉两箱啤酒,四人全都喝得酩酊大醉,其中黄钧和郑智娟更是吐了不少,醉得有点不省人事,情况相对较好的叶志虎和朱湘,分别负责把两只醉猫送回家。
然而,当叶志虎把郑智娟扶上出租车后,稍为清醒的小娟,却死活不肯回家。自己同样头重脚轻的叶志虎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司机先把车开往他家。
叶志虎一家住在六层宿舍的顶楼,一房一厅挤着一家四口,他和弟弟长期当厅长,后来,叶志虎进入体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于是父母用竹棚木板在阳台搭了间小屋,成为叶志虎独立的私人住所,尽管这里冬冷夏热,且仅容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书桌,但能有一个私人空间,叶志虎已经相当满足。
这晚,叶志虎把酩酊大醉的郑智娟背到天台的小屋,自己也气喘吁吁,有气无力,一头栽倒床上立时呼呼大睡。迷糊中不知睡了多久,叶志虎被几声乍雷惊醒,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把竹棚上的木板敲得“咚咚”作响,叶志虎突然想起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人,连忙四处张望,却不见踪影,甚至翻开床底下也一无所获。
惊讶中往窗外一看,当即吓了一大跳,只见郑智娟竟然站到阳台的护栏上,昂首迎向风雨,只要她稍微向前那么一小步,就会直坠楼下——这是六层楼的天台,武功再高,掉下去只怕也是死路一条。吓破胆的叶志虎慌忙推门而出,直往小娟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