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刚要为叶志虎脱鞋,却突然惊呼一声,她语调中的惊讶并不像做作,叶志虎怔了好一会,但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会为一双再平常不过的绑带鞋而大惊小怪。
这双绑带鞋并不是什么新款式,只是比较新而已,是叶志虎为了这次行动而专门购买的,特点是鞋胶软硬适中,便于攀爬,不易打滑,而且特有的气垫让走路的声音更轻,更不易察觉。然而,或许正由于太新,叶志虎还没有完全适应,从而导致意外拌倒,左脚踝严重扭伤。
“对不起,吓着你了?用绳子把鞋缠住,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主意满不错,你的鞋子好特别哇……脱掉鞋子,是要拉绳子这头吗?”
“啊……是,就拉这一头。”叶志虎回过神来,一边回答,一边苦想,心里总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异常,但究竟异常在哪里,一时还很模糊,像是眼前笼罩着一层薄雾,一层若隐若现的雾,叶志虎正试图拨开这层薄雾,但左脚旋即传来钻心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路,剧痛尤如电击一般,委实难忍,叶志虎禁不住轻哼一声。
“啊,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再轻一点……这样好些了么?”
白衣女子的温柔与殷勤,越发令叶志虎局促不安:在当今社会里,在没有金钱、利益驱动下,能对陌生人如此体贴、关爱的女人,恐怕几近绝迹。相反,势利、恶毒、贪得无厌的女人却比比皆是,更不要说现今流行的碰瓷,路上随随便便帮助陌生人是要承担风险的,何况叶志虎是找上门来的陌生人?
“我没事……鞋带再松开一点更好……嗯,现在好多了。”
“我看你这脚伤得不轻,都肿起老大一块了……”为叶志虎脱下鞋袜,白衣女子倒了些药酒,在掌心挪动好一会,才小心翼翼按在叶志虎的脚踝上。
又是一阵刺痛,为了分散注意力,同时设法弄清楚这白衣女子的身分,叶志虎试探着问道:“我……我……你,你怎样称呼?”
“什么你你我我的,我姓谢,单名一个晴字,晴天的晴,你可以叫我晴晴。”
“谢晴?晴晴?”
“嗯。名字是我娘亲起的,当年我出生的那段日子,老天爷天天狂风暴雨,外面的接生大妈都不敢进山,直到我出世那天,天气突然转晴,接生大妈才及时赶到,我才得以顺利出世。娘亲说,要感谢老天爷赐予的晴天,因此给我起了这名字——谢晴,就是要感谢晴天。”
“有意思……晴晴,你以前住在乡下?”
“算是吧,其实应该说是住在人烟稀少的大山里……直到三年前娘亲病逝后,我才跟我爹搬进这里……对了,你呢,敢问字号。”
“有什么字号呢?我姓叶……”叶志虎心中陡然一振,没说下去,他现在的身分是盗贼,干的是违法犯罪的勾当,哪能随随便便把真实姓名告诉别人,即使这次真能逃出去,也难保公安不深入追查,万一找到这个晴晴,盘查线索,自己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咱们只不过萍水相逢。”晴晴像有点不大高兴了。
“不不不,我叫叶虎,朋友都叫我小虎。”情急中,叶志虎仍有保留。
“叶虎?树叶的叶,老虎的虎?”
“呵呵,我哪有那么凶……应该是壁虎的虎。”
晴晴听了,扑哧一笑,轻柔的笑声,却很清甜,如同一杯甘露,沁人心脾。
“晴晴,你在博物馆干些什么工作呢?”叶志虎要进一步刺探口风。
然而,晴晴却答非所问,她以反问的形式作回应,而问题又如此离奇:“博物馆?什么是博物馆?”
叶志虎先是一怔,碰到这种情况,通常是对方故意刁难,又或是想隐瞒些什么,但叶志虎一直盯着为他脚踝涂药按摩的睛睛,无论表情、动作以及神态,晴晴都没有任何特别的变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叶志虎判断,如果晴晴不是撒谎的高手,那么,只能说明她确实是无知。
“博物馆呀……博物馆就是收藏古董、珍宝的地方呗。”叶志虎老老实实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啊,小虎,你就是为了珍宝而来呀?我爹确是有不少古董珍宝,但把平西王府称为博物馆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平西王府?这四个普通的字组合在一起,像一道闪电,在叶志虎脑海中轰鸣。叶志虎自小在京城长大,在他印象中,京城确实有座名为平西王府的高级旅馆,但这座属于仿古重建的府第,却坐落在五环之外的郑各庄,距离国家博物馆二十多公里。无论这晚叶志虎跑了多远,也不可能穿过十多公里的马路跑进那家旅馆。那么,晴晴所说的平西王府,所指为何?
瞬间转念中,叶志虎突然想到一位富可敌国的商界领袖,他发迹于西域省份,公司总部坐落重庆,数年前,集团公司为了上市筹集资金,于是在全国媒体播放广告,风风火火,几乎让全民皆知,该集团公司的主席成为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由于他来自西域,因而网络上喜欢称之为“平西王”。那么晴晴所说的平西王府,指的难道是这位富豪在京城所设的府第?
叶志虎不断搞动脑汁,越发感到自己已接近事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