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夏小摊上吃饭回来,我坐在店门口的躺椅上伤感了好长时间,不知不觉天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位大哥,我们已经打烊了,您明天请早吧。“我正在关店门的时候,一手电筒光由远及近的移动过来。晚上天太黑,我店里蜡烛的灯光又被风吹的左摇右摆,那人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没看出他的脸长什么模样。因为古董宝贝都算是大买卖,晚上不方便细赏斟酌,万一看走了眼,对双方都不好,所以天黑以后除了部分常客之外,一般的生意都不会选择在晚上来谈。店里手电筒到是有好几把,也因物资实在紧缺,有钱都买不到电池,所以道上轻车熟路的人都懂这里的规矩。
我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放下手里的门板注视着他,心想:“这人定不是道上混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如果真是外行人,那我也能趁着黎叔不在吹嘘一番,说不定还能赚上一大笔”。
“小晨,是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是黎叔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上道的外行人,正想着怎么好好宰他一笔呢。”说到这,我突然发现不对劲,故作镇定的朝他笑了笑,“你不是要出去两天吗,怎么......怎么今天就回来了?”面对眼前身披长袍,兜帽大得把大半个脸都遮住的黎叔,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黎叔这样的打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本来就觉得很奇怪,再加上我发现了店下墓穴里他那种种诡异的举动,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你好像很害怕?”黎叔摘取头上的兜帽冷冷的说道。
“没......没......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害怕您呢?”我言语哆哆嗦嗦的否认道。其实心里不害怕才是怪事呢,我只是不想让他在我身上看出异样,但好像不会撒谎是我的本性,只要在我撒谎心虚的时候,说起话来就会结结巴巴的。
“还说你不害怕?你这一心虚撒谎说话就结结巴巴的习惯我还不知道啊?”黎叔突然微笑着用手拍拍了我的肩膀:“你把门锁上吧,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虽然他现在脸上没了刚才冰冷的气息,但这微笑背后似乎藏着一把更加锋利的刀。我不明白他这么晚要我跟着他去哪里,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他手里有电筒,可我没有,要是去的太远,我回来的时候岂不是要抹黑了。
至于我跟他去会不会有危险,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担心过,他如此打扮深夜来找我,肯定是非得今天晚上说的事情,也可能是杀我灭口,但是如果他真的要我死,我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用说黎家在长沙城的实力,当就黎叔店下的那口大棺椁,不知道要装多少个我这样的。再说了,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更不要说官家人会知道。还有就是我觉得黎叔不可能会知道我昨晚下过墓,我走的时候把一切都还原了,就算他今天在我睡觉的时候下到过墓室里,墓里昏黄的灯光,他也不可能趴在地上看脚印吧?再退一万步说,掌柜的让伙计办事,天经地义,我还有什么理由说我不去呢?除非我自己承认了做贼心虚。
我跟着黎叔后面走得很慢,也很艰难,本以为会是一档生意上门的,结果却等来了系自己一身铃铛的系铃人。
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我此时对走在我前面的系令人真是一点都猜不透,黎叔这段时间诡异的举动实在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起初我很难将与人友善,带人和亲的黎叔和墓穴里那个行为诡异、身患怪病的人联系到一起,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又岂能让我装作睁眼瞎子。
手电筒发黄的光线在漆黑的街道里显得有些暗淡,跟在黎叔的后面,墓穴里那些琐碎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死亡的恐惧我做不到心如止水,冷汗一波接着一波。
“我们到了。”黎叔拿起手电四周照了照。
“对不起,对不起。”这一路我脑子里想了太多事情,黎叔停下的时候我没注意到,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便连忙道歉。我抬头看了一眼:“黎叔,这不是你西街的店铺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黎叔没有回答我,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进去就知道了。”看着眼前这间熟悉的店铺,我顿时脊背发凉,此时这间店铺在我眼里就似一间多年无人居住的鬼屋,阴气弥漫,令人不寒而栗。
“进来啊!”黎叔见我呆呆的站在门口,便催促道。
我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随着一声催促提起脚大步走了进去。可能是无形的恐惧让我超脱了对死亡的恐惧,就像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人,死说不定是一种解脱;也可能是怕死,心里想着自己只要听黎叔的话,说不定他会绕自己不死呢!
进到店铺之后,黎叔轻车熟路的打开这间店铺里的密道,带着我一路到了与我之前进去过的一个一模一样的墓室里,奇怪的瞬间全亮墙壁灯火,阴森的墓道婴儿棺材,诡异的台心巨大棺椁,只是唯独没有令人作呕的恶臭。我心想:“自己当时在那个墓室里的猜想果然没有错,黎叔另外的店铺之下还有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古墓,而且很可能两个墓就是联通的。”
“想什么呢,你不用费心思去想了,待会儿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说着黎叔打开墓室中的巨大棺椁盖子,里面赫然出现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黎叔取了一只火把,带着我一路沿阶梯向下走去。用他的话说就是能省则省,这手电筒里的电池如今快赶上黄金一样珍贵了。我心想:“幸好黎叔刚才没有让我先下,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们刚下去没走几步,突然一声重重的金属撞击声从下面传下来,我吓得停住了脚步,浑身冒汗,心蹦蹦直跳,整个人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有一丝诡异刺激到我,我不被吓死都会被吓疯的。黎叔似乎看出的心思,回过头来看着我缓缓说道:“只要长时间没动过棺椁,棺椁的盖子就会自动放下来,不过你放心,我在你前面呢!”听他这么说,我豁然开朗,心道:“他也在下面,我要是出不去,他也一定死在里面,说起棺椁盖,自己下来时因为太紧张,竟然都没有仔细的看看,如果棺盖上真有一个”阴“字,那自己的猜想就一定不会错。”我顿时沮丧起来,跟着黎叔继续沿着这条不知是不是通往自己之前进过的那个墓道的石头切成的阶梯一直往下走,一边走我一边想,切越想越不对经,这下面黎叔就和他家一样熟悉,来去自如,就算他现在在我前面,等会儿他丢下我从另外一个出口出去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说自己手里没有一样照明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一定能找到上去的机关,就算找到机关外面有人不想让我出去,也是白扯。
想着想着,我又停下了脚步,黎叔回过头来看看我,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了我:“你走在前面,这里的路只有一条,我跟在你后面。”我越想越后悔,自己想就想吧,停下来干什么,现在倒好,黎叔在我后面,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无奈自己已经走在前面,现在提出想走在后面,无疑是亲口告诉黎叔,我心中有鬼,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
阶梯一直向着地底下延伸,不知道有多长,我走一段就以各种理由停下身或转过头看看黎叔,看看他是否还在我后面,这种地方就算有光明让我一个人呆,我也会被吓死的,虽然我不知道黎叔引我来此的目的,但至少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也可以让我心里踏实一些。此时我的想法是,就算死在黎叔手上,也不想那么没有出息的被吓死。
又走了大概有半小时的路程,之前阴暗狭窄的通道顿时变得豁然开朗,我没有想到在这地下的深处竟然另有一番天地,眼前出现一个无比巨大的天然洞穴,洞穴的底部阴气弥漫,深不见底,只听得见一股激流九转十八弯所发出的轰鸣声。几根粗大的石柱傲然立于阴气之上,几条大腿般粗细的铁链和一些残破不堪的厚重木板临空架在石柱之上,构成了一条架通两岸的惊险索道,洞顶则高不可见,只是偶尔见一些在火把照耀下全身火红的鸟类划过上空,叫声凄惨,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说来奇怪,立于阴气之上的五根大石柱两两之间的索道有的多有的少,通道的出口处有一个大大的石墩,大石墩与第一根石柱上架有一条索道,而第一根石柱与第二根则有三条索道,第二根与第三根又只有一条,以此类推,一直延伸到洞的另一边,站在大石墩旁边,我看着这巨大岩洞中的景象,惊叹不已,却不敢靠近铁索道一步。
这时,只见黎叔将火把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我本想问他一些事情,却也没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