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冷静一点好不好，书吧又不是你家的，还有别的客人呢。”王乐将装果汁的杯子扶正，一点儿也不把张烨的怒气当回事。
他们这次仍旧约在上次见面的同一个书吧里，不过这次的客人更少些，高仕就在一楼找了个位置坐。张烨也跟上次一样，比高仕后到。他后到，并不是迟到了，实际上他很准时，只是高仕提前来了而已，跟上次一样。
张烨紧闭双唇，怒目而视。
“你脸上这是什么？”王乐突然瞅着张烨的脸，颇有意趣地说：“挨打了吗？还是学印第安人，在脸上画图腾？”
“谁说印第安人那是图腾了，人家那是纹身！”
“哟，所以说你这个是纹身？看起来不大像嘛……”说着，又伸手捏了捏张烨胳膊上的伤疤，“这个也是纹身吗？”
“你有完没完！”张烨气得猛地掣回胳膊。
王乐嘻嘻一笑：“真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脾气真差劲。”
张烨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心里又实在是在意王乐说的那些话，只好对着高仕：“你到底什么意思，把她找来胡闹的吗？”
高仕倒是一脸淡定：“我找她来，只是让她亲口跟你陈述。如果我自己说我推测的事属实，你也不会相信，因为是她参与的，所以她亲自陈述更有说服力。”
“她完全没有说服力，我压根不相信她。”张烨冷哼一声道。
“哟，果然是个任性的大少爷，完全不在乎现实呢。”王乐在一旁插嘴道，脸上笑眯眯地。
“可以让她走开吗，我不想跟她说话。”张烨用手指了指王乐，眼睛只看向高仕。
高仕点头道：“她就是证人而已，跟那些我收集的资料作用一样，你不用太在意她。如果你没有其他要听她说的，我就让她走。”
张烨犹豫了一下，心里虽有怒气，但想到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还是不能太意气用事。想了一下，吞气说道：“你说，是我爸找你假扮肖冉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啊。”王乐慢慢地将脸从左肩转向右肩，又将脸从右肩转向左肩，来回做了两次，像是摇头，又像是活动脖子。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照着他的话做了吗？”
“对啊。”王乐又将头高高仰起，随即一直低到胸前，又把头从胸前抬起，一直仰倒脸孔朝上，来回也做了两次，像是点头，又像是活动脖子。
张烨被气得一时没话说。忍了又忍，才问：“你这么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啊。”
张烨立时被气怔在当场。
“好好说。”高仕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王乐看了他一眼，脸上又盈起笑意，斑鸠一样点头道：“好嘛好嘛，看在你付了我钱的份上，我一定好好配合。”
“……你付了她钱？”张烨疑惑地看着高仕。
“对啊，要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大老远跑过来，我经历的事情凭什么要无偿说给你听？”王乐扬着嘴角，一脸的不屑。又低头喝了一口果汁，擦擦嘴，便将两只手交叠放在一起，直着腰趴在桌上，好像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姿态：“同理，张叔叔找我假扮肖冉这事，也是付了钱的，人家付钱我做事，天经地义啊，也没什么不可以，我还能赚点外快贴补家用呢——只不过这事我姨妈并不知道，估计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批评我，她自己不也是拿钱干活的人吗？不过呢，我又实在好奇，于是才偷偷去看了看肖冉本尊什么样，毕竟，这对我假扮她也有帮助嘛，嗯，我可真是对雇主认真负责的好孩砸！结果你知道啦，我在车上碰见她，然后就一连串的不对劲，接着，我就去了你家——毕竟，这也是假扮她的需要嘛。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从子虚市回到你家里，反正我当天到你家，一直就没见过她。”
张烨傻愣愣坐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王乐继续道：“后来，按照张叔叔的要求，我就每天上午和下午不定时的发两条朋友圈。微博受众比较广，跟身边熟人的圈子反倒重合不多，为了方便操作，我就把微博给关掉了；QQ空间也有够无聊的，也关掉了，反正肖冉原先也并没有太经常更新空间。其他社交软件，只要她手机上有的，我都把帐号给关闭了，只保留了一个微信圈还在更新。”
“……肖冉的手机？”张烨皱起眉头：“你怎么会有肖冉的手机？”
王乐嘴角一翘，露出她招牌式的调皮笑容：“当然是张叔叔给我的啦。”
“……你说，是你自己要去看肖冉的，你怎么知道肖冉什么时候回去，坐哪班车回去？”张烨又问。
“当然也是张叔叔告诉我的啦。”王乐答道，接着报出了肖冉当天乘坐的那趟动车号。
张烨又没话说了。他刚刚意识到，他并不知道肖冉确切乘坐的是哪趟车，因为他给肖冉预订的班车她没赶上，肖冉只告诉了他改签了下一班，他却并不知道下一班具体的车号——可是，好端端的，谁会去注意这个呢？
许久，张烨才低声说了一句满含怨念的话：“你真的不是个善良的人。”
本来还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听到张烨这么说，王乐立即直起了身子，面带嘲讽：“我不善良？你凭什么随便评价我？你知道我什么？别以为你死了妹妹就世界都欠你的，你的悲伤是你自己的，少来绑架别人。我就不乐意陪你伤心了，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况且，如果善良是你不开心我就不能高兴，善良是逮着谁都跟欠了自己的一样，我特么才不要这种善良呢，能当饭吃？”
说完，拍拍裙子，将座椅往后移了移，站起身：“要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慢慢聊着，我可得走了——跟你聊天一点也不愉快，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也就不计较啦。”又对着高仕灿然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将身子轻巧地一摆，便溜出门去。
张烨看她那满脸纯真的表情和轻快欢脱的身姿，一点也不像说出刚刚那番狠毒话来的人，不禁愕然。
“我也走了。”张烨忧心忡忡，心不在焉。
高仕止道：“稍等，我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