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站在镇外几里的苏筱翎,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盯着那座高耸的熔山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变成了如今这样一片废墟,掩埋了原本繁荣昌盛的冶金小镇。
矮人们拖家带口,中间夹杂着几户贫穷的带拉,好几个母亲坐在地上抹眼泪,在逃亡的过程中,她们走丢了自己的孩子……
“MD。”苏筱翎回头,看着忍不住爆了粗口的黄子韬,他蹲下身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眼睛里尽是烦躁,“老爸早就说过要排查伊尼斯……没想到还是漏了一个。哎……”他说了说着,话中有了自责的意味,“早知道,第一次就应该相信暻秀的话,让镇民都撤离……”
“这不怪你。”苏筱翎蹲下身。
鹿晗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余光落在苏筱翎的身上。只见她蹲下身抱着双腿,和黄子韬面对面:“要怪就怪神和魔鬼当年的缠斗,创造了这些伊尼斯……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我爸应该会把这些人挪到其他冶金的山口去……但这些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复活了。”黄子韬抬起头,和苏筱翎四目相对,很认真地说着,“等我游历回来,接手了熔岩城,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再次发生,不会让伊尼斯出现在我的民众之间。”
苏筱翎抿了抿唇。
“还是错了一点。”都暻秀在几人身边踱步,悲痛的说着,“还是错了一点。”
都暻秀在这座镇里长大,虽然镇里的人对他并不算友善,但好歹也是从小生活的地方,却在他眼前毁于一旦。
苏筱翎瞬间懂了为什么巫族的人一察觉她可能是伊尼斯,就要用最严酷的刑罚杀死她……刚才的惨剧历历在目。除了杀死伊尼斯的本体之外,哪怕是鹿晗,是巫族里等级最高的白袍巫师,也不能控制那可怕的毁灭性。
要不,是伊尼斯,要不,就是更多的人无辜死去,失去亲人,失去家园。
“我去看看那边的人。”苏筱翎起身,一向乐观的她突然很想哭……如果,有一天她会像刚才那个女孩一样痛苦惨死,会杀死身边所有的人。
“我陪你去。”鹿晗伸出手,想牵住苏筱翎,却被她重重甩开了,他眼神一暗,看向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筱翎,你别怕。”见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继续说着,“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果我变成了刚才那女孩的样子,你会毁灭我吗?”苏筱翎退后两步,紧紧盯住他的眼睛,问道。
鹿晗没有回应,晶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伤痛……苏筱翎却默不作声,一直等待着他的回答。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应道:“我会救你。”
“你救不了。”苏筱琳转过身,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只是想好好活着,却又那么多的难题落在她头上。她从来没想过要害死璃阿姨,她却死在自己的魔杖下。她从来没想过害任何人,却是一个伊尼斯。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侧头说了一句,“鹿晗,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那就到一个没人地方去。”他的语气还是同样的成熟淡定,一语戳穿苏筱翎的心思,“害不到任何人。”
“害得到你啊。”想起刚才鹿晗说的那些话,她知道,是到了该坦诚相待的时候了,面对四周一片狼藉,她静静地说着,“你说你的幸福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可是你知道,我现在的幸福是什么吗?”
鹿晗沉默了。
她随着自己的心说了下去:“从璃阿姨出事以后,我再也没有练过魔咒,把自己的巫术废了……因为,每次我只要举起魔杖,我就想起璃阿姨当时痛苦挣扎的样子。我害死了这世界上最疼我,对我最好的老师,害死了你唯一的亲人。你可以不恨我,可是我该怎么面对?所以,我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不要因为我,有任何无辜的人再惨死,尤其是……你。”
“我懂了。”鹿晗退后了两步,不再强求,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镶有金边的羊皮纸,递给苏筱翎,淡淡勾了勾唇角,说道,“找到魔杖后,带着这个去找精灵族。听说他们有方法来证明伊尼斯的血统……你走吧。”
“再见。”苏筱翎伸手接过那张纸,稳稳地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毫不犹疑地转身就走。
不自觉地,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冰凉的地面上,她抽了抽鼻子,走向大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