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轩压下心中怒气说道:“顾管事,确实是一个小误会,我是下楼来看看刚刚弹琴的乐师,近日家父寿辰,我想邀请那位先生到府上献奏一曲,这个生意顾管事你们总要做吧?”
顾管事说道:“公子的心意确实可敬,但刚刚的那位乐师不是我们楼里的艺人,恐怕公子需要听一下他自己的意思”。
众人一看冲突也没升级,就都散了。顾管事交代了落白几句就让他下去招呼其他客人。然后带着赵宇轩一干公子哥往秋老头的房间走去。
秋老头刚刚弹完一曲,正品着茶琢磨着怎么把刚刚那个天生慧耳的小子收为徒弟。
这时候顾管事推门进来,对秋老头拱了下手说道:“秋老先生,这位是刺史大人的儿子赵宇轩,赵公子想请你去寿宴上弹曲,所以我带他们过来和你商量”。
不知怎得,顾炎觉得在这个秋老头面前能若有若无地感到一股压力,但表面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乐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秋老头放下手中雕着青花的茶杯,看了看顾炎,别有意味的笑了笑说道:“哦,赵公子请坐吧”
赵宇轩进门后打量着坐着的这位乐师老头,开始没看出什么特别,当看到桌上还没收起的琴,眼睛一亮。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道:“先生刚刚弹的那首琴曲婉转悠扬,动听异常,不知是否有意去家父寿宴上献奏一曲,我出的价格绝对让阁下满意”。
秋老头听了赵公子的话,面带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啊,只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在我这儿恐怕不能如愿了,我只在望江楼弹曲,不做登门献艺的生意”
赵宇轩也不生气,略显尴尬的笑着说道:“老先生有自己的卖艺方式也无可厚非,我也不强求,只是我刚看到桌上的古琴并非凡品,我出千两黄金购买此琴,这样一个外物老先生想必不会在乎吧”。
秋老头听了这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你没看错,这把琴确非凡品,有年头了,想买这把琴你可能打错算盘了”
秋老头整了整衣袖,将桌上的琴放正,介绍道:“这么和你说吧,这把琴我想卖,你也不敢收,就算你敢收恐怕你也买不起,哈哈哈……”
秋老头突然将神情降到严肃,说道:“此琴无价”。
赵宇轩脸色也沉了下来,接二连三的被打脸,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一收折扇,说道:“哼,我看你也就是奇货可居,这把琴也只是有点历史罢了,和我见过的名琴比起来并无特殊,不识抬举”。
站在一旁的顾炎不乐意了,沉声说道:“赵宇轩,生意不成仁义在,虽然你是刺史大人的儿子,可也不能坏了楼里的规矩,既然秋先生无意卖那把琴,你也不能强买强卖,如此还请回吧”。说着顾管事就要送客。
赵宇轩刚要发火,又想到刚刚侍从说的话,他指着顾炎说道:“你……,好好,你们望江楼真是好气派”,一甩衣袖,冲着身后的众人说道:“我们走”。
秋老头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是自顾自的喝着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等赵宇轩一众人离开了。才对着顾炎说道:“观万物气息,识天下事理是为初识,小顾子你在这望江楼里当一名管事被俗世牵扰,才停在初识境二十年,可惜了啊”。
顾炎听了秋老头的话,震惊异常,执晚辈礼,对秋老头恭敬说道:“前辈一语道破我的境界,实为高人。我年轻时跟随老爷,偶然入了修行,有幸摸到初识境,对老爷也算一大助力,可是与那些世外修行高人比起来还是差太多,在这修行初境停留二十年说来也惭愧”
秋老头点了点头说道:“楼里的那个小子叫落白?我看他挺有潜质的,你让他多到我这走动走动,说不定他可能有机会入了修行这个门”。
顾炎也面露喜色,入了修行便有机会向更高的层次冲击,甚至可能达到修行中的传说巅峰,问道长生。即使修行不到更高的境界,不能出世而勘破生死轮回,也能凭着一身修行入世,求取荣华富贵,修行者在俗世的地位可是很受推崇的,弹指间灰飞烟灭,谈笑中千里留行。这都是俗世凡夫不能想象的。
即使是一个刚入修行的人,也会被尊重,顾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是初识之境,赵宇轩身边的侍从明显很怕顾炎的气势,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气质,所以赵宇轩才会忍气吞声的走掉。
顾炎凭借自己的初识之境也帮望江楼解决过不少麻烦,家大业大的楼家如果没有几个武夫坐镇,恐怕早就被贼人惦记上了。
顾炎此时听说落白有机会入了修行,自然高兴,老爷几年前去长安谈生意,看到人贩子在卖孩子,心中发善念,于是收养了这个孩子,落白就在望江楼帮着打打杂。如果落白有了出息,老爷自然也会高兴。
顾炎告辞后,出了房间,琢磨着找机会让落白多亲近亲近秋老,几个月前秋老头来望江楼的时候,顾炎就感觉这个老头不简单,今天他也听到了二楼的琴声,更加坚定了秋老头是大修行者的猜测,刚刚又一语道破自己的境界,顾炎猜这位一定是知微境甚至是御玄境的大修行者,大隐于市,悟道红尘。如果让落白得老人家指教一二,恐怕修行一途真的不好说。
……
……
初夏的夜还不是那么燥,偶尔有风吹过还会感觉到凉爽。夜里的扬州城更显繁华。
北城是扬州城里的一些富商官员的府邸所在的地方,酒楼、饭馆、客栈自然少不了,北城数条街巷都热闹异常,如果逢上一些节日,那些名楼在晚上还会挂起明亮的灯笼,将北城彻底点亮。
赵府是北城几个最大的宅子之一,此时已经点起了华灯,将府里照的通明。近日赵府里的人都很忙碌,因为过几天就是扬州刺史赵启的五十大寿,大家都在忙着采购寿宴上用的东西,布置府里的花灯,红绸。
今日赵启穿了一身黑底黄色短衫,衫上用丝线绣着富贵牡丹,虽然略显富态,但是却丝毫看不出五十岁的样子,下巴上缀着一抹浅胡,看起来还像是三四十岁的壮年。
晚膳后,赵启通常都会到书房练习半个时辰的书法,今日也是,还叫上了赵宇轩,“宇轩,一会儿到我书房来一趟”。
白日里在望江楼吃了瘪的赵宇轩答道:“是,爹”。
赵宇轩到了书房,看见赵启正在练书法,没有出声打扰,便立在一旁。看到脸色阴沉的赵启放下了手中的笔,赵宇轩赶忙端上了一杯茶,说道:“爹,您的书法越来越见功力了,和那些大家的书作相比都不遑多让”。
赵启接过茶,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些书家浸**法多年自然不能相比,书法一道在于沉心静气,日积月累,功力自显”。
喝了口茶又说道:“轩儿,我听说今天你在望江楼和人起了冲突?”
赵宇轩说道:“爹爹明鉴,孩儿本无意发怒,为了请一位乐师在您的寿宴上献曲,孩儿礼贤下士,可是那望江楼的管事和一个不知名的老乐师屡次三番的不给您的面子,所以我才……”
赵启听后哈哈一笑,“你不必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作为我的儿子还没必要在这扬州城怕谁,我只是让你知道遇事要沉得住气,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虽然不算什么事,但你以后要去长安,自己总要留个心眼,长安乃天子脚下卧虎藏龙之地,凡事都要小心,知道吗?”
赵宇轩见赵启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于是脸色舒缓的说道:“明白了”。
等赵宇轩退出书房后,又有一个体形精瘦面色冷厉的中年人进了书房,这个中年人是赵府的管家,负责打理官场外一些赵启不方便出面的事务。
“宋明,最近账上如何?”
宋明在一旁拢着手答道:“老爷,最近您入股的几个酒楼收入都不景气,近日又是您的寿宴,算上府上的开销,账上已经快要没钱了”
赵启面色不悦的说道:“醉梦楼也没有进账?”
“最近望江楼风头正盛,大部分客人都跑到望江楼吃饭,而且他家的酒也很独特,所以一来二去,口碑越来越好。”
“又是望江楼,看来望江楼最近风头不小啊,你去查查望江楼的底细,顺便将楼家的实力摸清楚,另外你告诉醉梦楼的钱春,让他抓紧想办法,不然醉梦楼就别在扬州城开下去了”。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