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上,所有士兵已经集合完毕。
这两万人的部队,大多是步兵,骑兵不到两千人。步兵里面还有很多只配备了短剑的弓箭兵。
当初朱晋一为了逃命,曾下令士兵脱掉身上沉重的铠甲,现在很多步兵身上只有一件武器。
也不能说朱晋一的命令是错误的。如果不丢掉身上的重铠,估计也逃不回来这么多人。
校场之中的大部分士卒都没有铠甲,有的身穿布衣头顶钢盔,有的手举盾牌却少了武器。
华惊云身穿一身红色重铠,立在高台之上看起来非常威武。此时他正大声的朝士卒们咆哮:“我们没有了铠甲,失去了可以遮挡箭弩的盾牌!但诸位不能失去东离男儿的勇气!即便没有这些东西,依靠手中的剑,我们一样可以发动反攻!”
话音刚落下,两侧的擂台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战鼓声。鼓声沉重而悠长,这是进攻的信号!
校场上的士卒开始呐喊:“东离万岁!”
“东离万岁!”
“东离万岁!”
……
狂暴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华惊云身临其中,感受到周边士卒的热血与同仇敌忾。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玄真国攻灭了那么多的国家,却始终打不垮东离国。他们的士兵都以自己的国家为荣!整个东域,也只有东离人会以自己的国家为口号。这证明他们是无比的热爱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
华惊云默默的想道:一个国家的凝聚力能达到这种地步,无论它的皇权多么动荡,这个国家都很难灭亡!
在这两万人的高呼声中,华惊云坚信这次行动一定会取得成功!
当太阳从云层中挣脱而出的时候,也是大军开拔的时候。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河谷营盘出发,直接朝玄真国的营地杀去。战马在前面奔驰,华惊云回头向谢黎筠问道:“两万攻五千!玄真国的先锋部队会不会后撤!”
谢黎筠摇摇头道:“你不明白玄真国这个国家,他们的军队是整个东域纪律最严明的军队。这五千多人若是擅自后退的话,当他们回到自己国家的时候,包括军官在内,所有人都要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在玄真国的军队中,就算主将阵亡,副将就直接升为主将,哪怕所有的军官死了,士卒们还可以推选将领。所以他们的部队从来不会因为主将战死而骚乱逃亡。而且他们的部队中若是有人因为胆小畏敌而逃跑,即使不被判死刑,他在玄真国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一辈子也别想在这个国家抬起头做人。相反的,如果立了军功不仅可以晋升,还能改变整个家族的境遇。因此他们宁愿战死,也不会后退半步!”
听了谢黎筠的解释,华惊云明白玄真国为什么能攻无不克了。他们的国家以法治军,社会风气崇尚武力。法律成了约束部队的最佳法宝,军功能改变士卒的身份和地位。
华惊云想到了这场战争最大的敌人吕顺,当初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卒,因为在战场立下了足够多的功劳,便一步步爬到了玄真国重将的位置上。以他的出身,在东离国根本不可能取得成功。这也是东离国和玄真国最大的区别,更是东离国在双方的战争中总是处于下风的根源。
华惊云的军队终于来的玄真国军队的营地前,与谢黎筠所说的一样,这支玄真国的先锋部队并没有因为敌众我寡而贸然撤退,他们依托营盘布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一个个严阵以待!
东离国的军队在营前摆好了阵形,华惊云手中断剑向前一挥,背后的士卒便咆哮着冲了上去!
“攻!”
谢黎筠提着铁盾仰头大吼!
前面的士卒提着临时赶制出来的粗糙木盾,以剑相击,壮大声势!
士卒们用整齐的阵型向前逼近,进入营地三百米内,攻坚士卒突然感到地面一阵松动,身子一个不稳就陷入到地下的陷阱当中。
陷阱中布满了尖锐的木桩,人一旦掉进陷阱,就会被木桩贯穿身体,三十多名士卒倒在了陷阱里,但这并不能减缓攻坚部队的脚步。
玄真国营地外一百米内,排满了一排排栅栏,寨门两侧的角楼上站满了士卒,他们拉弓上箭,一个个蓄势待发。
当东离国的士卒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守营的将军悍然挥手,嘴里大喊道:“放!”
霎时间,箭如雨下!
离河对面,临江城中。
东离国水师提督冉杰站在窗前,一手怀抱着美人,一手端着精美的琉璃杯,河风吹动着他的黑色卷发,让他感到一股无比惬意的舒爽。
嘣嘣嘣的脚步声响起,木门外走士卒禀报道:“提督大人!河对面已经传来的喊杀声,他们开始攻营了!”
被扰了雅兴的冉杰仰头长叹道:“真是一群无聊且无知的人啊!”
在一旁静坐多时冯不良终于忍不住说道:“阁下可以派出水师支援啊!哪怕您的舰队只是在河面上观望一下,也能呼应下华惊云的军队啊!”
“呼应?”
冉杰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将手中的琉璃盏轻轻放下,他一勾美人的下巴,对他说道:“你先下去吧!”
美人微微点头,牵着裙摆垫着脚尖推出了阁楼。
房间里只剩下了冉杰和冯不良,看着满脸风霜的冯不良,冉杰摇头说道:“上使大人!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你们擅自杀了朱晋一,贵族议会要对你们进行弹劾。当然由于你们是炎武学院的学员,弹劾的信件会上送到炎武城,最终如何处置你们还是要看东方山长的意思。尽管炎武学院是东域的领袖,但是你们破坏了流传千年的传统。炎武学院不得干涉麾下各个势力内部的事务,东方院长也不得不考虑其他国家和宗门的感受。所以对你们的处罚估计是少不了的。”
冉杰的话直指冯不良的要害,冯不良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他依旧强撑着说道:“我和惊云的事情就不劳阁下费心了!我只希望您能给还在浴血奋战的东离将士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需要补给!更需要您麾下水师的支援!”
冉杰直接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件扔给了冯不良,冯不良皱着眉头打开文件,看了不到一会,就面如死灰。
“这份控告书是由贵族议会下发的,几乎每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都收到了,只要我们在上面签字,一场针对皇帝的特殊会议就会立即召开。上面陈列了当今皇帝的十大罪状!也许这些罪名都是子虚乌有,但足以说明邵氏家族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这是皇权与地方贵族的斗争!你们作为炎武城的使者本应帮助东离国抵御侵略,可你们居然是杀了地方贵族的领袖,你知道这会给皇帝陛下带来多大的麻烦吗?这不是给贵族们迫害皇帝提供了口实吗?若是当今陛下被推翻,新上任的皇帝你能保证他会臣服于炎武学院吗?你能保证他接受东方院长的领导吗?”
冉杰端起桌上的琉璃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众所周知,我是帝党一系的将领。可我的副手,我的那些部下,大多数都是地方贵族家的子弟。军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我只能饮酒作乐,以此蒙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这支水师是东离国依仗的最后一支力量,它才是关乎着东离国存亡的关键。朱晋一渡河是上面安排的,不过却被您和您的那位同伴给破坏了。河对面的部队已经被放弃了,没有人能帮助他们,除了他们自己。上使大人,我们只能祈祷那位华惊云将军能够创造奇迹。”
听完冉杰的话,冯不良没有说话,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冉杰摇摇头,有些自嘲的讲道:“年轻就是好啊!会相信勇气、荣誉、正义这些可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