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都在忐忐忑忑之中,没走一步都是谨小慎微,我从一个普通的商人,混到了一城之主,每天都绞尽脑汁,陪了多少笑脸,吃了多少苦头!我布下这么大的局,我借刀杀人,我使钱害命,当大家都以为我是为了忠义会会长位置的时候,我转身就把忠义会卖了,用它换取了今天这个位置。我想着,我终于成了雁城的主人,送所做的这一切可千万不能付之东流。陆羽算什么?就算他死了又能怎么样?”
罗丰说了这么多,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仆人:“对了,跟随我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结婚吧?”
“周围的女人都傲慢,都瞧不起俺。”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跟我,谁要是瞧不起你,那不就是瞧不起我?这样,府上的丫头,你要是看上了,跟我说一声,明天让你娶回家暖床。”
仆人连忙跪下磕头,罗丰笑眯眯的受了,他伸手招呼道:“你附耳过来,我有个事要对你说。”
仆人赶紧把头伸过去,不久,只听得咔嚓一声,仆人双眼翻白,软绵绵的倒下了,罗丰看着他的尸体叹道:“哎……我这人太喜欢表演了。明明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我偏偏说了这么多,这是病啊!”
罗丰背负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外面的天空昏沉如墨,罗丰的心里很不痛快。
城外的华惊云心情比罗丰好不了多少,他把陆羽的士兵全部弄去砍树了,不过实在看管不过来,总有人逃跑,华惊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眼看着粮食一天天的减少,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绝望,华惊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围村寨里的粮食都被他买光了,想找个山民做向导也没有,派人去雁城打探,里面戒备森严,连城门都关了,吕雯砸出的那个大洞也被堵上了。华惊云凭着手里这点人马去攻打一座坚城真是难上加难啊!
本想借着陆羽做点文章,派出的使者告诉他:“罗丰说了,战败之将,是生是死由华惊云处置。如果华惊云要做交易的话,他愿意出十斤粮食换回陆羽。”
华惊云愤怒的追问:“森武学院的第一学员就值十斤粮食?”
使者回道:“罗丰说,十斤不算少了,就好比陆羽一天吃两斤粮食,这三天也不过六斤粮食,多出来的四斤粮食算是赠给华太傅的,希望太傅大人不要饿死在外面。”
华惊云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拔出剑就要去看陆羽,要不是苏醒后的吕雯劝住,陆羽的脑袋估计就没了。
这样一来,华惊云真是没辙了,他甚至写了书信准备求罗丰接纳这些难民,做出交换的条件是他撤出雁城。
华惊云觉得自己有负东方院长的重托,他也无脸再回炎武学院,或许浪迹天涯才是他应有的归宿。
这些话,华惊云没敢告诉任何人,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破局之策。
或许从他丢失雁城那天起,他就已经出局,剩下的事情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难民们病死的越来越多,眼看这天又要下大雪,这么简陋的一个营地,又如何迎接下一个寒潮?
北风呼啸,极为猛烈。抬头望天,天上黑云翻滚,观之可怖。
华惊云矗立在大地之上,衣袂翻飞,黑发狂舞,蓦然间,他的脸上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雨点,没有湿润之感;亦非被风吹起得杂物,面皮不是很疼。那是一片极小极薄的冰凌,打在脸上,碎成了渣。天空出现了许许多多洁白的小点,仿佛来自异界的精灵,挥挥洒洒。
心中想到了贺颜部祭司的话,初雪不过是开端,不久之后将迎来真正的寒潮,那时候万物凋敝,所有人都会在寒潮之中瑟瑟发抖。
前些日子的温暖,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真正的大学将要来临。现在,华惊云相信了那个祭司的话。缩在帐篷里的士卒和百姓该如何渡过这场浩劫?
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干燥的柴木,甚至连粮食都不够吃。在真正寒潮到来的时候,又有谁能幸免?
华惊云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晃晃,他感觉自己不仅是在与人斗,更是与天斗!
沮丧和不甘的情绪在胸中激荡,华惊云紧握着双拳,在狂风中发出了奋力的嘶吼。在天地之间,他的声音很小很弱,瞬间就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在华惊云的背后,吕雯静静的看着,听到那被风刮远的声音,他在心里想道:“为将者,不能审时度势,不能洞彻人心,又怎能不败呢?这场雪的到来,会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带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能正视失败,早点醒悟,或许还能留得一丝生机。否则,那就会因一人而祸及千万人。这是大罪,华惊云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会如何抉择呢?”
不过吕雯心中也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华惊云选择了哪条路,自己都将生死相随!也许与心爱的归隐山林才是最好的归宿,想到这里她似乎没有一点失败的失落。
狂风处,突然噼啪一声,华惊云扭身回望,只见西北角一片棚舍被风掀翻,不少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哭声、喊声、尖叫声……他们是那么的微小,是那么的脆弱。
在一声声悲呼声中,华惊云失去最后的希望。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脑海中想着如何写屈辱的信,等会又该派何人进城。
华惊云的心被风撩拨的越来越乱,走到营帐门口,华惊云突然转身,一股暴虐的情绪影响着他,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华惊云准备杀人泄愤。
拔出寒月,华惊云拖剑而行,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发出若有若无的剑吟声。
陆羽依然在树上晃晃悠悠,他已经没有力气吼话了。虽然拥有凝旋境七重的灵力修为,精神充沛,体力充盈,但在树上挂了这么多天,又没吃没喝,谁也受不了。
看到手持寒月,满脸杀意的陆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在树上不停的甩动:“华惊云,你这个孬种,放我下来,有种我们单挑!我陆羽身为武者,不能战死在沙场,也不该引颈受戮!作为你的对手我要求有尊严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