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雨潋房间里飘荡的荷香味让人倍感放松。
“姐姐？”雨潋挪了挪板凳往我跟前凑了凑，“姐姐是叫墨湦吗？”
嗯，我笑着点点头。
“姐姐真漂亮，难怪煜哥哥这么喜欢姐姐。”
雨潋嘟了嘟小嘴，委屈着一张小脸，像是吃醋了一般。一双小巧的手不住地揉搓着袖口处的短流苏。
“怎么，吃醋了？”我打趣道。
雨潋脸上一红，声音细如蚊鸣，“姐姐说什么呢。”
我轻笑，“你喜欢决煜吗？”
“姐姐！”雨潋通红着脸，羞愤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低下了头，可爱的小表情让人很想冲上去捏一把。
“雨潋，”我握着她的手，“你喜欢决煜吗？”
雨潋看着一脸严肃的我，目光羞涩地飘了飘，然后咬了咬嘴唇道，“喜欢。”
我微微出了一口气，点点头。
“可是……”雨潋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地小声道，“可是煜哥哥喜欢的是墨姐姐你啊……”
“雨潋。”我再次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你说他喜欢我，可是，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嗯？
雨潋恍然大悟，惊讶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才懊恼地撅撅嘴，“姐姐好像是不喜欢煜哥哥哦……”
“墨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煜哥哥？”
为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我哑然摇了摇头。
雨潋不解，歪着头好奇地看我，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潋儿会一直陪在煜哥哥身边的！”
噗嗤。
我忍不住一笑，捏了捏雨潋认真的脸，“喜欢哪有这么简单……喜欢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说到这里，我嗓子一顿，不觉消了音。
这句话……魔尊也曾对我说过……
那时的我，和雨潋年岁相仿，天真活泼，童言无忌。
还记得那天，我一如既往地趴在魔尊膝上，盯着魔尊发呆。魔尊似乎也已习惯了我的目光，只是嘴角浅笑着，一卷一卷不厌其烦地看着书架上一卷一卷的书。
那一天，我觉得魔尊，格外的好看，所以一直趴在他膝上，怎么也不肯离去，直到日落西山，灼的魔尊的脸一片通红……
许久，魔尊才放下了手中的书，伸手去端面前的那杯茶。看着魔尊认真地端起茶送到嘴边，我突然脱口而出一句，“魔尊大人，阿湦喜欢你！”
我还记得此话一出，惊得魔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魔尊直咳嗽，好半天才喘过气。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向威风凛凛的魔尊如此狼狈，于是开心得哈哈大笑。
看着一旁笑到肚子疼得直打滚的我，魔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也笑了出来。他拿出手帕，替我擦着脸上头和发上的茶水，然后揉揉我的头发，严肃着说：“阿湦，喜欢一个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做不到可不能随便答应。”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停止了笑，乖乖点点头，然后再次把头搁在了他膝上。
“阿湦能做到吗？”魔尊温柔地笑着把我抱在怀里，从他那清澈的眸子里，我看到了傻呆呆使劲点头的自己，那么用力地点头，生怕不用力，魔尊就会不相信自己。
……
丝丝清凉的荷香从门窗里渗进来，我冷不丁打了个颤，竹叶间，漏下惨金色的光。
“墨姐姐，你很冷吗？”潋儿捧给我一杯热茶，关心道，“姐姐多穿点，刚才你都发抖了。”
我接过茶，暖暖的一口下肚，茶水氤氲，熏的我一眼湿润。
“墨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潋儿的问题呢，墨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煜哥哥？”雨潋穷追不舍地问道。
我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雨潋眼睛一转，若有若无的目光瞥了一眼窗外，然后又笑嘻嘻地追问道：“那墨姐姐喜欢的人是谁？”
我低着头，盯着手中的冒着热气的茶，迟迟没作声。
“姐姐？”雨潋揪了揪我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几个字。
“姐姐~”雨潋拽着我的衣袖晃来晃去，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潋儿吧。”
我无奈，舒展了下笑容，轻声说：“我喜欢的人……名孽辰。”
“姐姐喜欢的人是孽辰？”雨潋声调一高，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于是又降了下来，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手背上，好奇道，“孽辰是谁啊？”
“他……”我默然，难道魔界真的已经成为历史，被遗忘了吗……
“孽辰……”雨潋嘴里不断念叨着孽辰的名字，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啊！”雨潋突然一下跳起来，“孽辰！他他他！啊！姐姐喜欢的人是他啊！他是魔尊啊……据说他和决煜哥哥并称三界双子啊……他长什么样子？姐姐一定见过！是不是很帅啊！一定很帅对不对……！”
看着雨潋一副星星眼小迷妹的样子，我不觉失笑着点点头。
“可惜他因为助巨妖为虐，作乱三界被……”雨潋一脸惋惜地嘟囔着，似乎丝毫没发觉我突然苍白冰冷的脸色。
她或许是心直口快，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如同一把利剑，突如其来，却又生生地扎在我心尖，手心里捧着的茶杯越来越凉，我的手脚也越来越冷。
雨潋红色的小嘴巴上下交动着，说得似乎眉飞色舞，可我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
“啊！”不知过了多久，雨潋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惊呼一声，小手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瞧着我，喏喏道，“对不起姐姐……潋儿不是故意提起姐姐的伤心事的……”
“没事……”我轻轻咬住微微颤抖着的嘴唇，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
闭上眼睛都是浑身血淋淋的魔尊……
许久，我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自己。
毕竟，时间还是让我淡忘了许多，虽然提起时还是会有撕心裂肺的痛。
当我再次轻轻抬头时，却见雨潋一直在盯着窗外。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是陡地一停，窗外不远处那道修长的身影，不是决煜又是谁？
他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后院，没有进来，而是站在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梧桐下，或许是不想打扰我和潋儿。
夕阳和着树影婆娑胡乱地画在他脸上，我的目光刚一投过去，他就瞬间发觉了我的视线，随即低下了头。虽然隔的距离并不算多远，可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转头，雨潋还在出神地看着梧桐树下决煜颀长的身影，小脸上是遮不住的爱慕。
一股莫名的苦涩涌上了我的心头，决煜……雨潋……
呼呼一阵风从湖面吹过，带来一阵凉意，惊得雨潋微微一抖。
“啊……确实是冷了。”出神的雨潋忽然恍惚地自言自语起来。
“冷了还不知道加衣服。”雨潋的话音刚落，一件暖和的白色裘衣就从她身后把她整个裹了起来。
转头，决煜正笑着看着雨潋，眼神里分明是掺杂了其他成分的溺爱。
“啊！”雨潋小脸顿时飞上一片红云，害羞着拉紧白裘衣，低着头扭捏道：“谢谢煜哥哥……”
决煜笑着揉揉雨潋柔顺的头发，并没说话，可我能感觉到他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我，雨潋也是。
“殿下。”我微微欠了欠身。
“湦……”
决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刚才那些话，他肯定已经听到了，至少姐姐喜欢的人是孽辰这几个，他听到了。
周围突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
我微微抬眼，暮色已经四合，如火般的烧云也慢慢褪去血色，透出了一丝丝的黑意。
“帝子妃、殿下，时辰也不早了，小妖该回去了……”
我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决煜深邃的眸子，那如水般的眸子里，荡漾着复杂的神色，看得我一阵神思恍惚。
“对哦，已经好晚了，姐姐身边的那个哥哥肯定已经等了很久了……”雨潋瞧着我咯咯一笑。
而听到雨潋的话后，决煜的脸色显然更阴沉了一些。
我无言，雨潋试探着拉起决煜的手道，“决煜哥哥，陪潋儿一起去送姐姐吧。”
决煜没有做声，算是默许了雨潋的行为。
初秋的夜风，仿佛格外的冷，打在身上，格外的冰，如同置身极寒之地。
“姐姐……”雨潋突然拉了拉我，衣服，“姐姐明天记得多穿衣服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雨潋，她收回去的手紧紧地拉了拉身上那件明显宽大的白裘衣，眼里闪过的那一抹特殊的神色，尽落在了我的眼底。
呵呵，还是无意间树了敌吗？
可惜雨潋，你不知道，我没骗你，我的爱，从没在决煜身上停留过。
“谢帝子妃挂念。”我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微微一笑，朝着雨潋不冷不淡地回道。
说罢，我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殿门前。
我刚跨出殿门不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决煜的声音。
“潋儿，”决煜突然开口道，“你之前说想让我给你唱歌来着对吗？”
接着是雨潋有些不明就里的一声，“啊……？”
不等雨潋说话，决煜就张口轻轻唱了起来。
“……风林秀木兮，萧瑟满怀。笑靥轻漾兮，漫天花海。伊人不复兮，吾心独哀……”
沉哑低落的嗓音，在静谧夜色的衬托下愈发浮动起一丝清凄。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继续加快步伐向着鸾星殿走去，似乎身后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只是，在二人看不到的地方，任凭我怎么擦拭，脸上断续的泪水却如蜿蜒的溪水不断地涌滚出来，怎么也擦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