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年前魔族入侵之战后,人族八大派系百废待兴之际,纷纷统一降低门下弟子入门标准,就比如东市集那个卖猪肉的老刘头,当年就是老夫一双慧眼看透他家孩子尚在襁褓之时就是一身骨骼惊奇的修炼奇才,幸得老夫在仙人面前还有几分薄面,这才劝说他把孩子送入仙人门下,区区一凡夫俗子,整日与烂肉苟蝇为伍,自家竟能得一修仙血脉,老夫真是功德无量啊……我看你面目奇佳,眉眼之中略有几分慧根,如得高人指点,或许日后定有几分造化,只不过……”老者一身嗟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若不是一身衣不蔽体的破布烂衫堪堪挂在身上配上这萧瑟的天气,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师傅啊,眼下就快要过冬了,你不想想咱俩如何度过这熬人的天气,整天拿你这些招摇撞骗的说辞来糊弄我有什么用啊,你还说那个卖猪肉的老刘头受过你的恩惠,可是咱们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不见他前来报恩呢”一道稚气未脱的疑问打断了老者的思绪。临街的屋檐下,一名身形消瘦的乞丐嘴里叼着根野草,嘴里哼哼唧唧着不知名的小调,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已经过肩的发缕,脏兮兮的面孔透露着几分青涩。老少二人蹲坐在地,面前的一块比较干净的地上黑乎乎的写了几行占吉辩凶,铁齿神算的大字,单看这字体间的气势,倒是比这两位更精神些。
许久不见老者回答,小乞丐回头一看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老头的身影,心里一阵嘀咕,这老头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怎么还有力气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肯定偷偷藏着小灶不告诉我,等我发现一定要他好看,一边心里腹诽着忙起身追寻。辗转过了几条街,看到前面一群人拥拥嚷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小乞丐心想不会是这老家伙言多必失被人拆穿了吧,连忙推开众人挤了进去。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起,城内例行戒严,凡外来探亲者,因事外出者,一一到城门登记,发现身份不明的可疑之人,当场拘捕,拒捕着格杀勿论!”只见几名当差的不丁不八的站在众人面前,身后的墙上贴了一张告示,威严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戒严了啊,我还跟邻村的杀猪的商量好了月末到我家宰两头猪准备过年,哎哟……”
“听说昨夜深时城主府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好像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你看现在城主大人的府邸还有卫兵把守呢。”
“可不嘛,我今早起照常去给城主家送干柴,平日里跟我有点交情的门卫全都换人了,拷问了我半个时辰才放我进去。”
“那可真是稀奇了嘿,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城主府这么大动静,难不成是皇帝老子来了?”
“别瞎说,管好你那破嘴,小心给你抓回去,没事也够你喝一壶的……”
小乞丐定了定神,虽然看不懂告示上写着什么,但从众人的言语中也知道了大概。老头子没事就好……心里一阵宽慰,在人群里四下张望也看不到老头的身影,心里越来越不安,这老头整日里虽说鬼鬼祟祟的但是总的来说对我也算不错,要是他被官差抓起来说什么我也要把他弄出了,他那老身子骨根本经不住折腾。正直年少,本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行事就少了那么多顾忌。心里打定主意,小乞丐正了正身子,目光坚定的抬起头准备向面前的几位官差走去问个清楚。
刚动身衣角便被人扯住,回头一看,那个不修边幅的老头瞪着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找死啊,就你这体格还想去揭榜?一棍子就让你见不到明年的春天,一会没看紧就到处乱跑,惹了祸看谁管你,赶紧走!”小乞丐的眼神渐渐柔软,轻轻应了声也不顶嘴,默默的跟着老者走出人群。
“我昨日夜观星象,却见星象杂乱无章,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几日,城内估计会出大事,你我收拾行李,明日早起便出城去,再寻一个安身之地。”
小乞丐乖巧的点头,出奇的没有问东问西,他本是个孤儿,自小在城内乞讨为生,帮人家里干点杂活混口饱饭,因不肯趋炎附势加入城内的痞子会处处被人排挤,那些人也就是一群无赖,年纪从他这般到游手好闲的刁蛮小伙子整日里偷鸡摸狗,口头上的重情重义只是欺软怕硬的借口,两年前老者从一帮小混混棍棒下把他救下,从此便跟着老者四处流浪,天下之大,对他来说去哪还不是一样,只求身旁有个人同行照顾,哪怕难以生计,心里也不会觉得愁苦。
二人走到街头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昏沉沉的街道因为今天城内发布的禁令显得比昨日更加冷清,周围安静的放佛能听到从紧闭的店铺大门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和酒香。一阵秋风从街头吹过巷尾,带动了几片干枯的落叶在二人面前盘旋,吹起二人的头发和衣襟,又卷走了几分温度消逝在空里。老者缓缓从怀里拿出半块皱巴巴的面饼递到少年面前,小乞丐沉默的接过,像是有点吃力般的把巴掌大的面饼掰成两半又塞到老者手里,自己低头细细的咬着。老者布满沟壑的脸上慢慢溢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慈爱的目光,轻轻的摩裟了少年的头发,二人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继续向昏暗的街道走去。
走到二人白日里的“摊位”,却见仅有的一方破桌和木凳已然看不到踪影,那些连乞丐也不感兴趣的家什只剩下了一张烂布,地上的字也似乎被人狠狠的踩了几脚显得更加模糊不堪。小乞丐愤然握紧了拳头,心里清楚罪魁祸首定然是那几个老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的混蛋,急促的喘了几口粗气,转身就要去找那帮地痞流氓的老巢拼个你死我活却被老者紧紧的握住手难以挣脱。老者迎着小乞丐倔强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半晌,小乞丐懊恼的甩手蹲在原地狠狠的捶打着脚下的石板,眼眶里没有泪水只有无可奈何的绝望。
老少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城外的破庙,趁着天色没黑,便少了把守城门的卫兵的刁难。那里,算是他们唯一的家,虽然没有温暖,但却是二人仅有的栖身之所。想起市集里听闻众人对城主府的猜疑,心头浮上一丝阴云,却比夜色还要凝重,暮色渐浓的深巷里,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夜间的城主府,门前的守卫一改往日的懒散景象,个个龙精虎猛,一脸郑重的把守着府邸大门。周围的鸟兽也被这严肃的气氛渲染,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声息。府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如果有人经过此地,也许会发现这些穿着家丁衣服的守卫,似乎并不是出自城主府内的寻常家丁……
“怎么样了,那少年伤势如何?”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
“禀城主大人,此子外伤颇重,老夫已写好药房交于府上总管,按时服用月余即可痊愈,只不过老夫为他号脉,感到脉象甚是诡异,这内伤恐怕……”
“不必多言,你退下吧,这两日你在府中看到了什么,见到了谁,都不能对外人讲起,有些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言多必失的道理,想必先生应该明白。”屏风后的人一身锦衣,布满青筋的手哑了口茶头也不抬不急不慢的说道,语间的杀气不言而喻。
“不敢不敢!大人吩咐老朽一定照办,一定照办。”言毕,老者诚惶诚恐的回了一礼,退回门边拿起药箱匆忙退去。
屏风后的身影缓缓站起了身,只见此人面相虽已年迈,但身材魁梧,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精光闪闪,举手投足间孔武有力,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左手把玩着一对儿黑黝黝的铁核,随意放在桌案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右手大拇指上硕大的翠绿扳指更为他添了几分尊贵气息。
“来人。”他推开房门,院中的护卫整齐划一持刀而立,明亮的刀锋在月色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望着皎洁的月色,眯起眼睛向天祈祷。
“恩师英灵在上,保佑您的弟子平安无事,纵使舍弃这片家业和性命,我古天风,也定要护他周全!决不让师门的传承,断送在我手里!”
脑海里回想起往年的点点滴滴,那些陈年旧事放佛历历在目,古天风转过头,轻轻拭掉眼角的湿润,如果这一幕被他的下人看见,一定会怀疑这位平日里备受尊崇的城主大人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古天风轻轻拍了拍手,一名黑衣人上前听令。
“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属下昨日连夜赶去永灵峰查看情况,那里房屋尽毁,看场面似乎发生过一场激战,卑职在现场共发现尸首三具……”
“好……我明白了……”
黑衣人低头看到城主大人的身影似乎晃了一晃,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随即忙道
“卑职办事不利,还请大人降罪!”
面前的身影摆了摆手,黑衣人就此退下。古天风望着那名被医治的少年的房间,脸上的神情又凝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