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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初征南唐(下)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后周跟南唐谈崩了,又要继续开战了。

吴越国先前已经攻取了宣州,现在继续朝常州进兵,。

吴越国的伐南唐的统帅吴程继续北上,在常州展开了常州之战。此时的南唐军主力还在长江以北跟后周作战,后方空虚的南唐被吴越军围攻常州,常州城危在旦夕。不久吴越军攻陷了常州外城,南唐军大败。

常州失陷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战事紧急李璟只好派柴克宏去解常州之围。柴克宏是南吴时期名将柴再用之子,可是柴克宏平日只喜欢赌博、下棋、喝酒,不爱研讨军事,大家都认为柴克宏不是将才,柴克宏母亲向李璟上疏担保柴克宏是将门虎子有老爹的名将风范定能胜任此次重任,如若不能甘愿同儿子一同赴死。柴克宏母亲以死相荐感动了李璟,柴克宏被委以重任,常州之战靠他了。

可是南唐党争严重,宋齐丘的“五鬼党”就不喜欢柴克宏,所以掌握军权的“五鬼党”成员李征古调给柴克宏的几千将士全是老弱病残就差孕妇和抱小孩的人了。给柴克宏的铠甲兵器都是又破又烂的,柴克宏和手下将士极其不满。李征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一个叫朱匡业的将领去顶替柴克宏。

好在李璟长子燕王李弘冀出来给柴克宏撑腰。李弘冀虽为皇长子,可是李弘冀是个军事奇才,他知道临阵换帅会让本来低落的士气更加消沉。李弘冀安抚柴克宏说:“你只管负责领兵作战,朝廷怪罪下来由我来承担。”李弘冀一面也上疏父亲李璟劝说:“常州危在旦夕,切不可中途换帅。”

有了皇子李弘冀的支持柴克宏可以安心打仗了。柴克宏冒充南唐使者率领援军悄然前行,马虎大意的吴越军队上当了。

不过吴越军只是看似强大,实际上的战斗力就跟二战的意大利一样,是个猪一样的队友,打一帮老弱病残的南唐军都吃力。结果南唐调整兵力后在常州一战大获全胜,在常州击杀了一万余名吴越军。吴越对常州的进攻以失败告终。

常州之围被解后南唐主力军开始向北进攻扬州,南唐的目的在于夺回自己的东都。值得惋惜的是柴克宏解常州之围后在去支援寿州的途中不幸因疮伤发作去逝。

另一边南唐反攻扬州的战斗也在开展。

扬州的守军是后周大将韩令坤。之前我们讲了韩令坤攻下扬州的时候,南唐守将发现守城无望就纵火烧成并撤退。所以此时的扬州城已是破败不堪,现在南唐的援军主力已经打来了,韩令坤知道此时实力悬殊,这么守个废墟版的扬州城等于送死。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后周又一次出现逃兵了,柴荣最担心的事情依旧没有杜绝。樊爱能、何徽之辈不是个例,柴荣不管制定多么严厉的法律都无法彻底杜绝逃兵。当兵的之所以要逃也未必是不忠,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开战无异于自杀,逃跑其实是人性的表现。

韩令坤撤军到了六合(今安徽六合县)遇到了在此驻军的赵匡胤。赵匡胤又遇到高平之战时的情形,前线的部队打不过就又开始撤退了。上次的高平之战赵匡胤可是拼了命才让后周反败为胜的,这次要是前线的军队又跑了岂不是又要让赵匡胤去拼命吗。上次赵匡胤的身份可不能挡得住逃兵,这次不一样了,赵匡胤是禁军的大官了,于是赵匡胤发了狠命令:“扬州的占领军要有经过六合逃跑的,发现就砍腿。”

扬州是南唐的重镇,攻下扬州曾让后周军队士气大振,如今弃守扬州让参战的后周军队大为失望,会让很多将士误以为南唐开始大反攻了而后周只能望风而逃了。赵匡胤是大军统帅深知扬州的战略意义远大于任何城池,所以赵匡胤下了死命令必须守住扬州。

韩令坤知道赵匡胤不是开玩笑的,军令如山,这才又调转回去守扬州。同时柴荣也派李重进率军来支援韩令坤。

身在寿州的柴荣还在等李明德的消息,柴荣此时还不知道李德明已经被斩了,谈判已经破裂了。

寿州的围攻战还在继续,从冬天一直打到了夏天,炎热多雨的天气开始对北方而来的将士极度不利。

原来我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真的是遇到了,而且还真的是连夜雨。这雨一连下了几天,把后周的大军的营帐都给淹了,营中水深数尺,武器装备全给淹了。

淹掉军营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洪水泛滥使得后周粮食运输出现严重问题,粮食短缺已经不足以支撑继续战争的巨大消耗了。

似乎上天都在帮南唐的忙了,南唐气数未尽,后周不攻自破了。后周军中也开始在讨论班师了,最终的结果是柴荣决定去濠州(今安徽凤阳市)继续督战。

这寿州看来一时很难攻克,守城的是名将刘仁瞻,先记在账上再说,去濠州巡视看看,当然对外柴荣对濠州的南唐守军宣称寿州已经被攻克,以此虚张声势,反正消息蔽塞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韩令坤回到扬州后不久,在扬州城外跟南唐援军干上了。这次韩令坤可心里有底了,因为李重进的援军赶来了,而且李重进军中还有赵匡胤的老爹赵弘殷在,如果战事告急赵匡胤肯定拼了命也会来支援扬州。

韩令坤的部队很肯拼命,因为他们知道打不过连逃命的地方都没有,因为回去碰到赵匡胤的人就会被抓取砍了,与其逃跑被杀还不如拼死一战,说不定打赢了即能保命还能立功。再说现在又有李重进的援军加强了实力,底气足了,身板也硬了。对韩令坤而言战败必死,逃跑必死,只有打胜仗才能活命,韩令坤说什么也要拼命去打胜仗。即便是战死也是为国牺牲、英勇就义的光荣行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说什么也拼了。

打战有个常理就是战斗力再强的也打不过不要命的。韩令坤的部队果然勇猛,扬州城东击败了南唐军,并生擒了南唐统帅陆孟俊。结果很不巧,陆孟俊正巧还跟韩令坤的小妾有屠杀全家的血仇,还没机会等到送他去邀赏就在帐前把这陆孟俊杀了。

虽然韩令坤和李重进的部队守住了扬州,但扬州是南唐的东都,南唐的人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所以南唐的援军还会再来进攻,那么赵匡胤不来支援扬州的理由就很明显了。赵匡胤的目的是要阻断南唐的援军来进攻扬州。

赵匡胤驻在六合也不是来野营探险的。

南唐的目标不是扬州吗,他们转攻赵匡胤所在的六合是什么鬼?当时的情况是这么回事,扬州的后周守军要是撤退只有六合一条退路,要是驻军六合的赵匡胤被击败的话扬州城就成为孤城了。即便是关羽那样被后世称为武圣的人孤守麦城最后都难免一个惨烈结局,一旦扬州被成为孤城那守城的将士就只有死路一条。除非选择投降,但是投降也不一定能活,那个年代杀俘虏还不跟杀畜生一样简单。

六合是战略要地,这里是滁州到扬州的必经之地,一旦六合被南唐占据则会导致扬州的后周军队被陷入全面包围之中。所以赵匡胤才决定先占据地利优势且又是以逸待劳。就等南唐的援军撞上来了。

要说这是守株待兔也不为过。

果然,李璟派兵马大元帅齐王李景达和边镐率领援军进攻六合来了。

李景达是齐王,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封亲王。而且景字是字辈的字,这跟李璟改名前是同一个字辈。你可能已经猜出来了他跟李璟的血亲了。没错,李景达是南唐皇帝李璟的四弟,是南唐皇室的军事强人。他深得李璟信任,经常被李璟任命为元帅领兵出征,曾为南唐立下过汗马功劳。

边镐又是谁呢?边镐是南唐名将,之前南唐灭掉南楚国的战争就是边镐所指挥,可谓灭国名将。

说道这里我还要多说一个人,这个人叫陈觉,他是被李璟派到李景达身边做监军。

什么?李璟连亲兄弟都不信任吗?还要派人做监军,监都自己的亲兄弟?

南唐名臣韩熙载也看下去了,于是韩熙载也上疏李璟:“信莫信于亲王,重莫重于元帅,为何还派监军监督齐王?”

其实原因就在南唐内部党争严重,陈觉是党争中宋齐丘“五鬼党”之一。可见“五鬼党”对把持朝政深入到了方方面面,就连亲王的一举一动也在他们的掌控下。

南唐齐王李景达率领两万兵力从瓜步渡过长江,在距离六合二十多里地的位置扎营了。

此时有人向赵匡胤建议趁南唐刚刚扎营立足未稳应该现行出击,这样肯定能打大胜仗。赵匡胤则不同意,赵匡胤分析认为敌人之所以二十多里去扎营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要是主动去袭击就会暴露我们的弱点。的确是这样的,敌人可是有两万人,赵匡胤此时只有两千人,敌人十倍于自己,你总不能指望依靠一次袭击能干掉两万人吧。

人少打人多要想获胜必须利用好地形优势,斯巴达三百勇士在温泉关正是利用的狭窄的地形成功限制住了波斯的十万大军。如果赵匡胤能良好得利用六合的险要地形要战胜李景达的军队也并非不可能,况且李景达、边镐虽为南唐名将,但南唐军中可有一个不懂军事的陈觉指手划脚。

赵匡胤这一路上所遇到的都是难打的硬仗,高平之战、涡口之战、清流关和滁州之战,我们不得不佩服赵匡胤在这一系列战争中所展现出来的领袖光环,天选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大战在即,面对的是南唐的主力军。赵匡胤开始演练防守,这场战斗要想打胜战术和地形的利用相当重要,当然将士的勇敢才是必不可少的。要是又出现樊爱能、何徽样的人再好的战术和地形又有什么用。

演练不能有任何马虎,失误就等于死亡。

有句话说的好:“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直播。”谁也不想明天就停播了。

再往远点说,士兵要是当逃兵可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赵匡胤呢!而且这场战争要是输了扬州肯定也保不住,扬州城里可还有赵匡胤的老爹赵弘殷呢!

备战演练时赵匡胤在现场督查,发现有不尽力赵匡胤会在他们的皮帽上用小刀划一个记号。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到了第二天,赵匡胤把所有做了记号的士兵全都斩首了,这下大家才明白了这原来是“死亡标记”,接着训练时大家都开始拼命的演练。

警告:这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马上就要拼命了,搞不好死的就是自己,而且自己死还不要紧还要连累所有的战友!

跟赵匡胤预想的一样的,战争来了。

六合的战场上赵匡胤部署一切就绪,陷阱、弓弩、拒马等一切安置就绪,就等南唐来攻,羊肠小道使得南唐兵多却布展不开,在狭小的道路上南唐的兵力优势反而形成劣势,首尾不接。

南唐的军队几天后正式开始进攻赵匡胤所在的六合。战冲在最前面的往往都是炮灰,前排一倒就有无数逃兵往后跑,本来就狭窄的道路完全乱作一团。

斗中后周的军队勇不可挡,一场大战下来杀了南唐五千余人,而且还一路追打到长江边,南唐军队节节败退。南唐主帅李景达也仓皇出逃,一路上南唐军士丢盔弃甲,好在最后登船才虎口脱险逃得一命。惨烈的战斗让南唐将士望风而逃,一路上尸横遍野,为了登船逃命互相争斗,淹死、踩踏致死不计其数。

这一场大战下来南唐军主力军自此所剩无几,精锐略尽,国势大伤。

这就是著名的六合之战,又是一次以少胜多,赵匡胤再次立了大功。

柴荣自前往濠州之后又辗转前往涡口。自柴荣亲征寿州已有数月,从春天已至盛夏,迟迟无法攻破寿州城池,期间还遇到了暴风雨袭击把柴荣从寿州给逼走了,军中大臣对撤军之事也是议论纷纷。

这时已到濠州的柴荣又接到赵匡胤的奏报得知大军在六合获得大胜。柴荣心中又燃起来一统中国的火焰,然而大臣们的想法却不跟柴荣一样,对于撤军的意见依旧很大。

遇到大事古今中外都爱开会讨论,柴荣也召集大臣一轮接下来的计划。柴荣的想法是从扬州进兵,与赵匡胤等联络一气,继续进攻江南。宰相范质却告诉柴荣:“陛下自今春出师,从开春出来到现在都入盛夏了,军中已经是人困马乏,粮饷已经供给不上了,再继续打下去恐非万全之策。依臣愚见,不如先回开封休息数月,等到兵精粮足,再图江南未迟。”

柴荣也知道范质讲的有道理,自古皇帝不差饥饿兵。人困马乏,粮草不继的情况下再继续打下去恐怕军中哗变。柴荣也感叹道:“偌大的寿州城,攻了数月,还没有打下来,反耗我许多兵饷,朕实在是心有不甘。”

这个时候郭威的外甥李重进站出来了,并启奏柴荣说:“陛下尽可还都,臣愿在此攻城!”看来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家的人。柴荣高兴的下旨留了万余人马给李重进,自己准备安心回家休整下再征南唐。

此役赵匡胤在滁州之战、涡口之战等立下大功也被柴荣大嘉赞赏,赵匡胤的父亲托赵匡胤的福也因此被授予爵位。赵弘殷被封为为检校司徒(官职)兼天水县男(爵位),赵匡胤的亲信赵普也被封为节度推官。

先说说赵弘殷被封的天水县男是个什么爵位,我们知道古代爵位被封为王公侯伯子男,一共六级爵位,男爵是最低的爵位。但不要小看这个爵位,不是有大功的人是不会被封爵的,而且赵弘殷完全是仰仗儿子的功劳封的爵位,所以实在难能可贵。要知道赵弘殷在禁军经历数个朝代一直就只是个基层小军官,儿子赵匡胤自高平之战发迹就两年多时间。这就像是赵匡胤的满级小号带赵弘殷这个低等级大号在玩游戏,简直是带你装逼带你飞。

那么赵匡胤呢?赵匡胤被封为定国军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前面我们就提到过禁军的结构,禁军分为殿前司和侍卫司,赵匡胤所在的部门是殿前司,殿前司最高最高指挥官就是殿前都指挥使。

柴荣提高赵匡胤官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匡胤高平之战立下奇功之后就被火箭提拔为殿前都虞侯,现在赵匡胤连续立下几次大功总不能不提拔了吧,但是殿前都虞侯往上只有殿前都指挥使这一级官职了,所以柴荣只能封赵匡胤为殿前都指挥使。

可是问题也来了,原来的殿前都指挥使该怎么办呢?

原来的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是郭威的女婿也是柴荣的姐夫,同时张永德也是赵匡胤的上司,下属立功了按理来说也该有上司的功劳,总不能把张永德降职吧。

于是柴荣破格新设立了殿前都点检这个全新的官职,这个官职在历史仅仅存在了短短几年,但殿前都点检也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官职,因为他伴随了一个传奇的故事。

殿前都点检凌空架于殿前都指挥使之上,这样赵匡胤其实还是张永德的下属,同时立下大功赵匡胤也如愿升官。

政治就是这么复杂游戏,不是人在玩弄政治就是政治把人玩弄死。

所以赵匡胤在禁军殿前司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殿前司的最高指挥是柴荣的姐夫张永德,就现在来看赵匡胤的官已经是升到头了,但以后还会有精彩的反转。

赵匡胤父子,分典禁兵,桥梓齐荣,一时无两,可谓家门一幸。(桥梓:古时比喻父子关系)

柴荣现在只是表面上的赢家,赵匡胤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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