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颜帖王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我走近他,越发能感受到那种哀伤的气场。如果这哀伤是因为我,那么见到我,他应该像原来那样,奔奔跳跳的活过来啊,怎么现在还是衣服垂头丧气的样子?
伊稚斜让下面的人,为我们准备了会谈的场地,伊稚斜、我、博颜帖就这样环绕桌子跪了下来,在野仙那儿我都按照我的习惯,使用高脚的家具,现在在别人的王宫里做客,就得客随主便了。
“莫庸,你真的是在黑沙暴里迷了路吗?”博颜帖抬头看向我。那痛苦的眼神,我都不太敢承认那是我认识的那个毛野人一般快乐的小王子了。
“嗯。刮黑沙暴的时候我从帐篷里出来想找你们,结果却被越吹越远,幸亏第二天沙暴过去,被伊稚斜单于救了带到王庭来。”我实事求是。
“那你到王庭怎么不联系大宛使臣?”他好像有点质问。
“情况比较复杂,到了王庭后,正好是匈奴国内政变,我在宫中出不了门。”我看了眼伊稚斜,他也点点头。
“出了宫呢?”他气势咄咄。
我略一思索:“博颜帖,是这样。我们的婚约解除了吧,我不想嫁了。至于怎么解除随大宛国说,休妻也好,现在就解除吧。”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博颜帖头上的青筋正在以快速的结成团,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我确实有几分害怕,但我依旧挥手让木镇过来:“麻烦取一下纸笔。”木镇愣在那里,哦对,这个时候纸还不普及呢,“麻烦拿一下写字的东西。”
博颜帖的愤怒到了极点:“莫庸,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当我大宛国是什么样的国家?从你七岁随父进大宛收货,我们就认识了。十年来,我们俩人熬了多少时间,我跑死了多少匹骏马就为来看你。结果你到现在告诉我说,不嫁了?!我大宛国已经昭示西域三十六国,都知道你莫庸是将要成为我博颜帖的女人,现在你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对,就是那次五鹰山口之战,你特意跑来接我,却被匈奴人砍伤,从此以后就性情大变。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那个我爱了十年的莫庸!”博颜帖说到激动处,跳过桌子,直接抱着我的双肩摇了起来。
他眼里泪光闪闪,才一个多月没见,看起来好像老了七八岁一样,大漠和草原的风沙锻造了这个铁一般的汉子,可是他现在却又愤怒又可怜,像是一个弄丢了玩具的小孩。他的胳膊太有劲了,我的身体已经快被他摇散架了。五脏六腑都快被抖出来了。归墨和木镇一人拉着博颜帖的一只胳膊,可还是不能把我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终于,他好像发现我已经被摇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才松手,又抱着我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庸儿,对不起。”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始料未及,心中竟然还是对我满满的爱。不是,不是对我,是对这身体的前主人满满的爱。可是,对不起,虽然我有着和那个人完全一样的身体面容,但是我真的不是那个人啊。我的脑中没有一点点能够记得你说的那些曾经,而我爱的也并不是你。我想去成就一些我自己现在都说不来的梦想,我也给不了你要的爱啊。如果真的结婚了,没过多久你就会发现我不是那个人的,与其这样痛苦一生,不如早早结束。
这样想的时候,我虽然可怜这个王子,但是大脑始终很清醒。可我突然就想去抚去博颜帖的眼泪,这时候心脏就像不受我的控制一样,很疼很疼,眼睛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