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望着窗外,白云苍狗,叹息一声,说道:“天意难违。”
瘫坐的邋遢道人起身盘腿而坐,说道:“哪有什么天意?如果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岂不是太过索然无味。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无常的,所以才格外有趣。”
樵夫面带微笑地望着邋遢道人,说道:“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控制,那恐怕就不是有趣这么简单了。”
邋遢道人用少有的正经语气说道:“师兄,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掌控一切。如果这就是天意呢?”
樵夫又是一声叹息,喃喃道:“天意如何,吾辈不得而知,尽人事听天命吧。”
识海内的岳无痕望着疯狂涌进体内的灵气汇聚成流,在丹田云海一次次地搅动着境界壁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莫名地亢奋,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越来越不受控制地灵气。
一连三日,云海翻滚,灵气聚而又散,一次又一次地洗练着自己的身体,带给他一种愉悦地痛楚。
体内的灵气最终在一次猛烈地激荡之后,荡然无存。但奇怪的是丹田之内,竟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隔阂,他虽可俯视,却不能突破。岳无痕从识海中退出,睁开双眼,隐隐宝光浮动,看来有空还是要去找韩师问一下。
岳无痕长吐一口浊气,顿感心旷神怡,他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在神州极北的莽莽大荒,只不过那次的感觉极为短暂。
而现在,力量终于又有了质的突破,岳无痕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筑基境界,还真的是久违了。”
……
第二天,涤心斋的晨钟照常响起,而岳无痕在一别多日之后再一次照常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一身素雅的寒霄宗道袍更显出尘之气。
邵玉和江楠一起走过来,一把架住岳无痕,江楠嘻嘻笑道:“哎呦,小伙子,筑基了,要不要哥哥们替你张罗张罗,大家庆祝一下。”
邵玉也在一旁附和,说道:“就是,这种事情就包在哥哥身上了,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说完,哈哈一笑,又对着逐渐落座的那些寒霄宗弟子说道:“大家都来啊,不来就是不给我们哥仨面子。礼物不用太厚重,意思到了就行。”邵玉虽然话说的漂亮,但还是刻意把“礼物”儿子咬的很重。
众人听完邵玉说话,心里一阵滴血,妈的,就是这三个货色,在寒霄宗的入门考验中让他们狠出了一笔血,现在又来敲诈。
这个世界在任何地方都是实力说话,现在他们三人都是筑基修士,他们这些还停留在练气八九层的人根本不敢表露自己的不满。一个个的都只能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假意应承道:“恭喜,恭喜,一定,一定……”
今日韩栋不知为何来的稍晚一些,他出现之后,众人不再喧闹,各自归位,一同向韩栋行了礼。
韩栋今日所讲的是在这四海九州传承五百年以上的宗门。两仪门竟然也在其列,按照寒霄宗的记载,两仪门祖师竟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仅凭一己之力竟悍然达到了归虚大乘境界,而且几次出手帮助太玄宗度过危难。
岳无痕观之到此不禁凄凉一笑,今日两仪门与太玄宗已可谓是天差地别,怪不得这些渊源无人再提起。
授课完毕之后,岳无痕好不容易摆脱了邵玉和江楠,一个人又去断天涯修习邋遢道人传授的功法。
就在去往断天涯的途中,寒霄宗掌门樵夫已然在等他。岳无痕见到樵夫也是心中一惊,他今日怎会来此?但还是拱手道:“晚辈岳无痕,拜见前辈。”
樵夫紧紧盯着岳无痕,良久方才开口说道:“老朽恭贺道友筑基有成。”
岳无痕还礼,说道:“不知今日前辈是特地在此等侯在下,还是偶然。”
樵夫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古井不波,说道:“不是偶然。”
“那前辈找在下所为何事,还请赐教。”
樵夫呵呵一笑,说道:“赐教不敢当,老朽只是好奇,道友竟然这么快就筑基了。”
“实属侥幸。”
“不知道友心中是否疑虑,为何再次筑基不再需要去寻找机缘了。”
岳无痕眉头一锁,自己上次筑基失败,其中详情并未告知任何人,这樵夫是如何知道的。但岳无痕终究没有开口去问,因为他知道,对方若不想说,自己再怎么问也是没有意义。
岳无痕望了一眼樵夫,缓缓说道:“也许这就是机缘。”
樵夫沉默了,这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回答。但樵夫忽然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这寒霄宗?”
岳无痕虽不知道樵夫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他知道樵夫不会给他任何答案。岳无痕冷冷一笑,说道:“因为我是一颗种子。”
岳无痕的话在山间呼啸的风中准确地传入了樵夫的耳朵,岳无痕敏锐地捕捉到了樵夫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惊骇。虽然他并不知道邋遢道人当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直觉告诉他,邋遢道人至少没有骗他,这件事也远比自己想像的复杂。
两人沉默了数十息,岳无痕再次开口:“前辈若没有其他的事,弟子先行上山了。”
樵夫并没有阻拦岳无痕,岳无痕也没有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邋遢道人出现在了樵夫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樵夫问。
“一开始就在。”邋遢道人答。
“你都听到了。”樵夫问。
“一字未漏。”邋遢道人答。
“你刚才有了杀意?”邋遢道人问。
樵夫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没有动手?”邋遢道人又问。
樵夫依旧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也好奇,这件事最终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邋遢道人接着问。
樵夫还是不置可否。
“下雪了。”邋遢道人说。
“是啊,下雪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下几年。”樵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