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无痕从试道大会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洞府,而是去了自己师父李昌吉的道场。
李昌吉的道场陈设十分简单,案几上一豆灯火,几个蒲团随意地摆在地上。岳无痕多年来一直奇怪,李昌吉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道场弄的这么阴暗。
李昌吉端坐在蒲团上,与身后的阴暗融在一起。明晃晃的灯火映在李昌吉那张枯萎的脸上,显得毫无生机。
岳无痕躬身行礼,问道:“师父,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李昌吉抬了抬眼皮,反问道:“我问了,你会说么?纵然说了,会说实话么?即便是实话,又会全说么?”
李昌吉的一连串反问,让岳无痕顿时哑口无言,心里算的所有理由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你可还记得,你八岁正式行拜师礼时,我教你发的誓么?”李昌吉突然睁开那双干枯的眼睛,案几上的灯火跳跃几下。
“弟子岳无痕,身处尘寰,心崇大道,欲修真奉道,超脱一切。今发心皈奉,正心诚意:
自皈依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侍天尊,永脱轮回。
自皈依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
自皈依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见。
惟愿发心皈奉之后,祖师护佑,道缘充足,修真有份,近道无魔。”
岳无痕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李昌吉坐在太师椅上,自己跪在地上,李昌吉口诵一句,自己跟着学一句。那个时候的李昌吉还不像现在这样这么不喜欢阳光。
“你没忘就好。”
“弟子不敢忘。”
“你回去吧。”李昌吉又缓缓闭上了那双干枯的眼睛。
岳无痕躬身行礼,说道:“弟子告退。”
岳无痕刚退至门口,李昌吉突然说道:“细想来,这么多年除了一本《长生经》和《两仪掌》之外,我并没有教你其他的功法,你现在去找刘长老,请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北斗天罡剑传授与你。”
“师父……”岳无痕刚开口,就被李昌吉挥手打断,李昌吉说道:“你只管去,什么都不必问。”
岳无痕刚走,李昌吉又睁开那双干枯的眼睛,起身踱步至窗前,喃喃道:“近道无魔,近道无魔……”
这刘长老在两仪门内向来与世无争,平时没有重大场合,也从不露面。道场也选择在了两仪门后山,岳无痕这一路走来,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道阻且长,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
岳无痕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个篱笆小院。而堂堂两仪门的长老,竟然蹲在地上劈柴……
岳无痕整了整衣冠,走到篱笆门前,躬身行礼道:“弟子岳无痕,拜见刘师叔。”
刘长老头也没抬,但很热情地说道:“哦,岳师侄,快快进来,待我劈了这堆柴,留你吃个便饭。”
岳无痕心中疑惑,这刘长老怎么说也是筑基中期修士,按理早就辟谷了,他门下又无弟子,怎么还要吃饭?
刘长老似乎知道岳无痕心中的疑惑,朗声笑道:“大快朵颐,人间一乐也。”
岳无痕会心一笑,踱步过去,说道:“刘师叔您不妨歇一下,这些繁重琐事,就由弟子代劳。”刘长老一挥大手,说道:“不打紧。你莫不是瞧不起我这把老骨头,以为我连这堆柴都收拾不了了?”
“弟子不敢。”岳无痕又躬身行礼。刘长老挥了挥手,笑道:“在我这里不必拘礼,传授北斗天罡剑的事儿,李昌吉已经跟我说过了。你若是着急,剑谱就在屋内桌上,你取走便是。”
岳无痕没想到这刘长老如此心直口快,一下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弟子不急,待会还有些剑法修习的事,需要讨教。弟子等等无碍。”
“既然无碍,那就等着。”刘长老哗啦一声,又劈开一根柴。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天已渐黄昏,刘长老劈完这最后一根柴,起身似自言自语,又像对岳无痕说道:“柴劈好了,可以煮饭了。”
如此岳无痕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刘长老端出三叠菜,两碗饭,说道:“来来来,岳师侄,尝尝我老刘的手艺。”
岳无痕行礼谢过,方才入座。食不言寝不语,一饭无话。
饭毕之后,岳无痕问道:“刘师叔,您可知道,家师为何要我跟您学习这北斗天罡剑?”
“怎么,你看不起我老刘的剑法?”刘长老突然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弟子绝无此意。”岳无痕慌忙起身行礼。
“哈哈哈……”刘长老爽朗笑道:“谅你也不敢。今日试道大会回来,你师父跟我说,希望你跟我修习一下北斗天罡剑。我虽疑惑,但你师父性情古怪,行事常让人捉摸不透,我也就没问。”
刘长老起身,继而说道:“我虽没问,但你师父却自己解释说,试道大会你与米箫一战,他察觉你身上有一股荒古暴戾之气,希望这至阳至纯的北斗天罡剑法能克制一下。”
岳无痕躬身谢过,说道:“多谢师叔指点。”
刘长老回身将剑谱与一柄剑交与岳无痕,说道:“这柄剑乃是我年轻游历神州时的一把剑,我现在早已决心在此安心立命。今日一并赠你。”
岳无痕自然再三谢过,方才接过剑谱与剑。临走前,刘长老说道:“往后剑法上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只管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