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聚在局二家里,沉浸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除去一些必要的支出,大约有近七万元的利润,局二安排他的妻子出去置办酒菜,他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刘成抢先开了一瓶酒开始自斟自饮。局二和向思宇凑在一起交谈,声音被压抑得小声,但非常热烈。他们发现,做为街坊,他们以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们竟然有那么多相同之处。在同一个学校,在同一个年级,最重要的,他们发现他们竟然有那么多共同的看法:越南的战争,对某位领导人的怀念,日本电视连续剧和对江城某些低级官员道德操守的批评。局二充分施展了他能言善辩的口才,向思宇毫不逊色,两个人感到意外地投机,非常高兴。苏威胜独自坐在电视机前发呆,他在重新梳理这件事整个过程。对于所有重要行动的反省,是苏威胜的长处。
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只是这个社会一直没有给他展示自己才能的舞台而已。他寂寞而坚韧地等待了十多年,终于,他的人生出现一丝亮光,机会不是太好,似乎这个舞台也并不是他期待的那样,但是,他抓住了它。对于他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首先不是挑剔,而是把握。他确信他在这件事中做得不错,他放了心,然后开始想到了其它的问题。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他就不准备停止脚步。这也是苏威胜的长处之一,不是就事论事,眼光总是比其它的人看到更远。
在经过再一次严肃认真的考虑之后,苏威胜下了决心。他从角落站起来,坐到了他们庆祝的酒桌前。酒菜还没有被局二的妻子弄回来,这是表示他要说话的信号,局二和向思宇停止交谈,坐到了桌边剩下的两边,刘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把钱分了?”苏威胜开口说话,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
“分吧。折腾了十多天,也该舒舒服服享受一下了。咱也做一回有钱人。”刘成呵呵地笑了起来,表示他的愿望。
“我觉得,我们可以暂时不急着争分钱,虽然,我们都很需要这笔钱来改善我们的生活。但是,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笔钱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做点有利可图的生意。”苏威胜审慎地说。
局二和向思宇对望一眼。他们都觉得意外,但并不吃惊。他们相信苏威胜,他并不是一个想无理占人便宜的人,他一定另有什么原因。但是刘成马上表示反对。他望望四个人,下了判断:“我看我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看,还是把钱分了稳当。做生意没准一下子就亏光了。这可是一大笔钱。”
苏威胜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刘成一直盯着他,他突然之间明白了苏威胜的决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有名气的江城凶徒有些害怕,苏威胜令人恐怖的威压不是从姿式和声音的转变上表现出来,他流露出的是死一般的冷酷无情。他情不自禁地畏缩了一下,嗫嚅着说:“不分也行。那是什么生意?”
苏威胜仔细地打量着刘成,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似乎他又在考虑着什么别的事情,最后,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柔和地说:“这样吧,先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就行了。反正我们要做的生意不需要太多的投资。局兄弟,这件事你是发起者,你应该得大头,你先拿走两万。刘四兄弟你拿走一万二,向兄弟你拿走八千,我的那一部分全部做为投资。因为这生意是我提议的,所以风险必须由我来承担大部分。剩下的钱,全部算做投资的股份,我占一半,你们三人合占一半如何?”
没有人表示反对。局二和刘成都感到心满意足。这种分配不错,他们几乎已经拿到了他们预想中的全部,剩下的钱随便如何折腾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有向思宇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只有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股份。如果苏威胜提出的生意真的能够赚大钱,那么,他们三人都将因小失大,而且,最重要的是,苏威胜因此取得了对于他们三人的指挥权力。虽然,现在实际也是如此。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高等教育的中年人,完全凭他的社会经验和个人才干,能够如此从容老练的把握局势,看起来是对刘成坚持的退让,然而是借机取得了对于整个团伙的控股,实在令向思宇感到震惊赞叹。但他是他们四人小团体中的新人,出于礼貌和对于苏威胜的佩服,他表示默认接受这个方案。同时,他的心满意足跟局二刘成相差无几。
“你们对批发市场应该都不会一无所知吧?”苏威胜问。
他们都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脸上那种异样的表情让他们觉得事情重大,只有向思宇想到了他可能要说什么,但他没有显示自己的聪明。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那里开一个货运部。那是一个赚大钱的生意。我觉得,刘志两兄弟在我们的地盘已经捞了那么多了。”苏威胜轻松地说。
局二和刘成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威胜,即使象刘成这样的凶徒,也对他的建议感到震撼。向思宇显得有点悲伤,但并不吃惊,他考虑的事情远比局二和刘成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