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叶山鹰的话引起了其它人的巨大反响。对于古进这个一生谨小慎微的人来说,他今天早就决定保持惯例只听不说,但是现在开始沉思。易奎来自国营企业,这里面没有谁比他更熟悉制度的作用了。但是,在几乎所有国营企业失去说服力的情况下,叶山鹰重拾国营企业管理法宝之一的制度,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他第一个在心中赞同了叶山鹰的改革。罗忠良无所谓。他唯一坚信不疑的是,这个年轻人能力和人品都不错,刚才的话中,他听得最多的忠诚,这一点,他对自己完全有信心,基于这两点判断,他对自己和对公司的前途都觉得没有什么担心的。唯一觉得不妥的,可能是刘成。正象当年老头子一心一意把向思宇拉进他们的团伙一样,他觉得不可理解,现在也是如此。这个年轻人无疑讨人喜欢,但似乎有些缺少黑道经验,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什么制度不制度,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想办法对付曹旭谢银恩这些凶残之徒,而不是在这里讨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就算这些大道理是正确的,又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呢?他把眼光投向向思宇。虽然他一向跟他关系不很融洽,但这种时候他认为可能只有向思宇能够为他解惑。但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向思宇的脸上跟他同样充满疑惑。虽然他并不知道向思宇的疑惑与他根本不同。
接下来是一段充满激情,但含义模糊的鼓动词,象一切高明的演说者一样,叶山鹰明白要给听众留下足够想象的空间,并且有些话的意思应该模糊难解,听众可以听不明白,只需要感受它的激情。他不想卖弄他的演讲技巧,但他没有办法,他对于他们这个行业虽然不是一知半解,但绝对算不上专家,他不能跟他们讨论任何细节,一旦进入具体问题,他就容易被他们看穿,露馅,他选择了这种听起来似乎是非常具体的,实际空泛抽象的夸夸其谈。这一点,跟那些善于装腔作势,故作玄虚的命相师相差无几。
经过这段话过渡后,是今天最艰难的任务。他明白要让他的整个演讲听起来完美无缺,他不能一直唬弄下去,必须在听众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带领他们进入另外一个氛围之中,而且,他必须得弄点实际具体的东西来。但是,令他苦恼的是,他不能给这些人讲述他的商业战略,他的生意运作,他们这群人中大部分不喜欢听这个,他必须回到他们最根本的存在基础上来,这就是他们的黑道事业,这不可避免。
这一次他决定用最坦诚,最直接的一种方式,不用任何技巧来修饰。这是他在办公室里就想好的。他说:“相比你们各位,我是新手。干脆我就直接说吧,对于黑道,我没有任何经验和经历,但我还是想把我对于这个行业一些看法说出来,请你们批评。”
“我们是一群特殊的人物,拥有普通人不曾拥有的力量。依靠这种力量,我们可以做到几乎绝大多数我们希望做成的事情。我们远比那些看起来一副了不起的大人物有力量。他们是外强中干的胆小鬼,吹牛大王。但是,”叶山鹰的话锋突然一转,“我们是不是过分的迷信和依赖这种力量?暴力。我们是不是不自觉地把这种嗜好引入我们的每项行动,在生活中每一处都使用它?象瘫痪的病人无法离开轮椅。是的,它有助于我们成功,因为它我们能够拿下我们希望的大多数项目,任何人也无法同我们竞争,但同时,它带来了另外一个副作用,就是,我们做任何生意的时候,一遇到困难,不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而是首先就想到使用暴力。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老员工,有些是经验丰富的黑道专家,是否我说错了?而且,这种不加控制的使用这种另类竞争手段,是否经常会增加额外的支出和巨大的风险呢?把一件本可以正常进行的商业活动变成危险十足,流血死人的黑道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