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的建筑公司是上海市最有实力的国营单位之一,同时也是天信公司的最大债务人。荆戈个人一年的年薪加上灰色收入超过五十万,还拥有自己私人的建筑器材租赁公司。这是这个时期国营企业权力人物的普通作法,他们拥有天然的优势,每年的收入相当惊人。因为承建叶山鹰的热带海宫,这家建筑公司垫资两亿多,元气大伤,荆戈被委派担任催欠小组的组长,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天信公司上班,严格监视天信公司的财务,具体来说,就是当天信公司的帐上有钱时,抢在其它债主之前下手抢劫。但是显然,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荆戈应该没有扮演凶徒的机会。在叶山鹰的公司里,他每天喝茶,看报,或者跟叶山鹰进行对时事,商业以及其它方面的讨论,清闲悠然得象一些暂时无处可去的天信公司员工。
元旦假期中的一天,因为被严令追债,荆戈百无聊赖地坚持在天信公司上班,在这几天里,他终于找到一件比较有趣,可以消磨时间的事,就是跟开发部唯一留下的年轻人苏树东进行象棋比赛。看得出来,年轻人绝对没有藏私,他显然也竭尽全力,彼此实力相当,保证了游戏结局的难以预测和有趣,在元旦假期快要结束的一天早上,他跟以往一样直奔开发部,泡好茶,刚刚摆开战场,叶山鹰出现在门口。
“我今天有两个活动,首先是去崂山村签署一份土地补偿补充协议。然后拜访一位风险基金的经理。”叶山鹰微笑着告诉他一天的行程,“你总不能让我堂堂一个集团公司的总裁孤单的一个人出席这样的场合吧。今天你帮我装装门面,客串一下我的助理如何?而且我想用你的车。”他欣赏地看着荆戈毕挺的西装,好象对他的仪表非常满意。
“小许呢?为什么不让她陪你去?车我可以借给你用。”荆戈显然对于这个角色的兴趣远不如在棋盘上跟苏树东厮杀。
“崂山村的协议是因为我们没有认真履行从前的协议,所以需要重新修改补充。这是件尴尬的事,何必让一个女孩子去受委屈呢。”叶山鹰迟疑一下,找了一个理由。“至于那个基金,应该没有多大的希望,我不想让她我去承受拒绝和失望。”
“好吧。”荆戈不满地推开棋盘,站起来,一边跟着叶山鹰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哝道:“既然明明知道会被拒绝,何必还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叶山鹰和气地解释:“没有办法。我这里不是国营企业,旱涝保收,不敢跟您金大副总相比。”
他们到达崂山村村委的时候,叶山鹰所说的尴尬局面并没有出现。显然刚才是在欺骗荆戈。崂山村的村民代表和村委领导表现出极高的素质,完全让人想不到他们是海边土生土长地渔民,整个补充协议签署过程双方都彬彬有礼,象一群家世渊源的绅士出席某个节日的庆典。在开始简短的谈判中,双方都表现了极大的真诚,这在商场,是最值得珍惜的品德。叶山鹰除了坚持必要的原则,表现了大度和宽容,补充协议对村民非常有利。对方则显得非常合作,表示一定会在各个方面配合热带海宫的工作。从头至尾,没有指责,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出对这份补充协议的一丝怀疑,就算是一个空中楼阁,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难以看到现实的利益,但每个人都努力配合,似乎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意义重大的演出,谁也不能容忍把它演砸,出现暇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