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光他们进了城之后,马上就运着那些粮草到了粮仓里放了起来。之后他们被安排在了城北的一处军营内驻扎了起来。
本来孟瑞达还想照顾一下赵月光和梁少陆,给他们两人单独分配了一个军帐,而原本标准的一个军帐是安排四名士兵居住的,但是后来卞大通也来了,他非说他胖在他们自己的军帐里太挤了,非要与他们住一起。
本来赵月光和梁少陆是反对的,但熬不过这个小胖子的软磨硬泡,最后也就只有默认了。
自从来到平安城已经三天了,那孟瑞达在进城之前说的给大伙放假也是假的,对此那老泥鳅也自知理亏,干脆玩了个失踪。
此时正值七月,骄阳胜似火,抬望眼,晴空一片万里无云。
赵月光他们三人自从在这个军营里安顿下来之后,整天都无所事事,每天吃饱喝足之后,都会到里他们的军帐不远处的一个草堆上躺着,并且一躺就是一整天,因为实在是无事可做。
“如此美好的天气,为什么要打仗呢?大家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难道不好吗?”赵月光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明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阶级、贫富、贵贱之分,总有一些人不甘于现状,这些人为了追求权力、财富以及地位无所不用其极,而社会底层的人也想借此机会翻身。
“嘿!你这家伙还伤感起来了,你看看他们,他们还有他们,可并不是你怎么想的,人家有的是富贵、爵位和功名,不打仗这些人可一辈子都别想了,毕竟咱们帝国的官员大多是世袭的。”梁少陆指了指他们前面三三两两也是无所事事的人。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发些感慨罢了。小胖子你说呢?你是怎么想的?”赵月光问了问卞大通,
他想起了当日防御虎字营时,小胖子哭爹喊娘似地嚎叫,他们家就是典型的帝国最底层。他想听听他的想法,因为他与梁少陆都是贵族出生,虽然赵月光他们家已经没落了,但是对于这个国家的最底层人民的想法也不是太了解。
“俺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以前我们一家人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好啦!我当了兵不但一天三餐管够,还不用受冻。领了饷银之后寄给我爹娘,他们也不用受冻挨饿了,我们家也盖了新房子了。”卞大通道。
“你看吧!其实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的,打仗也是给了他们机会,有时候就是活下去的机会。”梁少陆道。
“我当然明白,只是有些时候想到,他们的要求仅仅是这么简单,果然人命如草芥啊!”赵月光再次感慨道。
“对了,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小芳啊……地主家的儿子什么之类的,怎么回事,不会真是的当时为了给自己壮胆,自己瞎编的吧!”梁少陆突然想起了当时卞大通讲的颇为伤感的故事。
卞大通一听到小芳,瞬间眼神有点伤感,脸色也明显地颓废了许多,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整整好久没有说话。
赵月光与梁少陆见卞大通这个情景,面面相觑了一下,感觉他讲的那个故事多半是真的。
“那小芳不会是真的吧?”赵月光问。
突然,卞大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咬了咬牙,从躺着的草堆上一跃而起,随即站在了赵月光和梁少陆对面。
噗通。
在赵月光与梁少陆错愕的眼神下,卞大通双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光哥、陆哥,从你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你们是身份不低的贵族,我能不能从此以后跟着你们?”
赵月光与梁少陆被这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马上就坐了起来。
“这……,你快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吗?”赵月光见卞大通这么认真,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憨态了,知道他是认真的。
“不,请你们答应我,我再起来。”卞大通坚决地道。
“你跟着我们可不一定能够飞黄腾达的。”赵月光道。
“从这一路上,我知道两位都是非凡之人,将来必将有一番大作为的。就请你们答应我吧!”卞大通说得很激动,此时居然把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还一个劲地猛磕。
“我看我们还是答应了吧!他都快把头磕烂了。”梁少陆对着赵月光道。
“好吧,你先起来吧!”赵月光见不答应也不行了。
“谢光哥,谢陆哥。”卞大通有时一阵地猛磕头。
“好了,别磕头了。过来坐吧!让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赵月光瞧了瞧周围,已经有其他的士兵往这里看了。
卞大通这才站了起来,随即在他刚才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那小芳真的让地主家的儿子给抢了?”赵月光见到卞大通额头上红红的印记,知道他刚才磕的很用力。
一讲到小芳,卞大通就有点伤心。
“我那天讲的大部分是真的,我与小芳本来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芳也说了以后要做我的妻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芳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上门提亲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都被小芳拒绝了,其中不乏好多有钱有势的人,小芳的父母本来好几次都心动了,可是小芳就是不同意,她的父母只得作罢。可是有一次闹了很严重的旱灾,眼看着那年冬天快熬不过去了,小芳的父母为了得到刘地主家的接济,也就不管小芳不同意而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把小芳许配给了刘地主家的二儿子。”
讲着讲着,赵月光与梁少陆发现卞大通早已泪流满面。
“本来,小芳要嫁给有钱人,以后她和她们家都成了富贵之人,不像嫁给我还要受苦受穷,我是应该祝福她的。可是……可是……”卞大通咬了咬嘴唇,很是痛苦的样子。
“可是,那该死的刘地主,他们家的二儿子是个病秧子,而且还被大夫确定为先天不能,永远没有生育能力,地主家要娶小芳完全是为了给他的二儿子冲喜的。”卞大通此时语气有点愤恨。
“当时,我想阻止,可是我阻止不了,甚至我都没有去阻止,因为当时小芳那年幼的弟弟就快饿死了,我真的没办法去阻止这一切,怪只怪我太没用了,我就是个懦夫。”
卞大通用他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是不甘与无奈。
“那天我说她会等我,其实那是我在骗自己。事实上,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找过她,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或者说我不敢面对她,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后来那年冬天一过,我就出跑来当兵了,因为小芳到春天就要嫁过去了,我实在是无法面对这件事情。”
卞大通说完便沉默了下去,甚至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膝里。
赵月光与梁少陆听完他的故事也沉默了,此时的空气有些凝重,谁也没有再打破这安静氛围。
梁少陆是定北侯的公子,第一次听到这种故事简直与他生活的环境相差太远了,心里发出的感慨便是不忍与伤感,但并不能真正地理解卞大通的情感。
而赵月光却不同了,随着他们家从鼎盛到没落,从小到大,其他的贵族公子对他的奚落与嘲讽,也是与日俱增。他很能明白,这种想抗争却又无力抗争的感觉,最后只能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只是联想到卞大通的无助,想想自己面对其他贵族公子的冷嘲热讽又算得了什么呢?赵月光抬起头来望了望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上面飘来了一片乌云正在慢慢地遮蔽了太阳,或许某些思想或者决定正在他的心中悄然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