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都外百里,一装饰朴实的马车从古道那方缓缓驶来,无人驾驭的马儿自辨方向,行驶速度不急不慢。
马车上
“可有计策取那东西?”昀箬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闭眼静坐,开口打破马车里的寂静许久的气氛。
灵玥一身白衣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他旁边,蝶翼般的睫毛闻言轻轻颤动了一下,一声不吭,仿佛没有人说过话一般,马车里又恢复寂静。
半晌,昀箬察觉到灵玥的异常,睁眼将目光望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只觉心跳都顿了几拍。
灵玥脸色白得异常,光洁的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有的已经积聚成流,从脸颊处滑下落在衣襟上,碎晕出一朵朵泛着涟漪的水花。
他顾不上自己还在运功的身子,赶紧伸手点住她的几处大穴,灵玥感觉丹田内真气突然停顿,丹田外那股气息开始不稳,眉头一皱,虚弱无力的身子猛的向前扑去,口里的血腥尽数抑制不住吐出。地上,案上,衣襟上,入眼处满目是血。
“回答我,你离开天刹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昀箬收回半空中想要扶着她的手,盯着她半弓着的身子眼里满是担忧。
“发生了什么……”灵玥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在盘曲的腿上,嘴里重复着他的话,双目无神,嘴角咧开,笑得十分诡异。
昀箬怔怔的看着她苍白得可怕的脸,本来红润的嘴唇如今几乎快要干裂开,眸子黯淡无光。以往柔顺黑亮的青丝,如今丝毫没有生气地垂在肩头、混着汗水贴在两颊。他酝了薄怒,幽蓝色眸子沉了又沉,“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知道?!”
衣襟上的血迹汗迹混合在一起,若非颜色不同,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是血哪个是汗,这一幕,即便后来过了很久,昀箬依然记得深刻。
短短几天,云都灵府和景府的联姻究竟还发生了什么,竟能让一个灵力极其高深的人差点走火入魔。
灵玥呆滞的笑着,嘴角的血水随着重力流到下颌,她问昀箬:“师兄,是不是人死了还可以变成魍?魍是不是可以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心,没有任何束缚?”
她低眸看向衣襟上的血水和汗水,还记得当年相见时,那人说他一眼就爱上了她的一尘不染、不惹尘埃的清冷,过了这么多年她才终于懂得,他当年爱的,不过是她手不染鲜血,纯洁得如同一朵盛放的白莲花的过去。
他不知道,她从过去到现在从没有“干净”过。
他可知,今后,她甚至会继续手染鲜血,做一个无心无情的傀儡!
“人又如何,魍又如何,生死有命,注定你该经历的,你一定会一样不落的一一经历。”昀箬双眸紧紧盯着灵玥,幽深的眸子里,看不透他想的是什么。
喉咙的猩甜刺激着灵玥的每一根神经,她十指扣紧,缓慢转头望向马车外,试图借外物视觉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稍微好受点。青葱林木,山水相衬,双眸在过了很久后总算有了一些神采。
生死有命,该经历的就一定会经历?不,她不信,不信所谓的命!
“师兄,我不信,哪怕最后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魍,我也要逆天改命!”不知是什么给了灵玥激励,水眸生机乍现。
那些欠她的,她一定要一一讨回。
“…咳咳……”又是一口浓热的鲜血,灵玥捂住胸口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指节泛白,昀箬盯着她,久久未回过神来。
若说昨日的她是海上小舟,那么今日的她就是逢春枯木,一个失去所有的女人,似乎在此刻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另外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女人……
灵玥不理会昀箬,一心想着过去的一切,但越是想,她越是试图将丹田外的那股不知名真气纳入丹田,收为己用。可惜,屡试屡败,每失败一次,衣襟上的红就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