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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情若能碰瓷

主编崔大可一周以后才回来,杨漓和宋渐的假装蜜月旅行,也定在了他回来的四天后出发。

尽管已经给艾咪雇了护工,可宋渐还是很习惯地每天下班去医院探望,为了避免和马老二照面,他总是提前下班半个小时,然后到医院和艾咪说几句话,坐上几分钟就走。即使这样,也难免会有和马老二撞车的时候,宋渐就有些尴尬,脸就有些烧红,马老二也就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宋渐解释:你别多想啊,我就是不放心。

马老二:有什么不放心的?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还能跑了啊?哎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越活越小气了?

宋渐:是是,我小气,小气了。

马老二:我跟你说宋渐,你可不能动啥歪心眼,你要是有别的想法,我可告诉你家杨漓。

宋渐:我哪敢啊,再说咱俩啥关系,朋友妻不可欺。

马老二:知道就好,孺子可教。

其实宋渐说话的时候,心里是很没底气的。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感觉和艾咪越来越亲近了,说他是主动的,还不如说是不由自主的,一天见不到艾咪,他就感觉这一天的生活似乎缺了点什么。他能感觉到艾咪也应该是这样的感觉,有一次他到医院坐了几分钟要走,艾咪竟然说:再陪我一会吧,好嘛?

不知怎么,宋渐突然觉得他这次撞人事故,倒很像一次碰瓷的爱情,因为他想起了一个朋友张鲁的故事。张鲁是朋友亦是同道,只不过没有他和马老二那样铁罢了。张鲁在省电视台文娱频道工作,以前宋渐做记者采访时总能碰到一起,一来二去就熟了。三年前张鲁开着那辆二手奔驰在人群中穿行,不小心刮碰了一个逛街的女孩,没什么大事,但安全起见,关键也是张鲁看人家女孩子太漂亮了,非拉着人家去医院做检查。

到了医院整整折腾了一个钟头,那个女孩当时还是个大二的女生,被张鲁的情义所感动,再加上她对娱记的盲目崇拜,就爱上了张鲁,爱得死去活来,整天放学也不出去疯了,就窝在宿舍里叠千纸鹤,或打毛线织围脖。俩人爱了好几年,后来女孩毕业,张鲁还把她弄进电视台当了实习生,后来两人就结婚了。后来每逢一起喝酒大家就拿张鲁说笑,说他那哪是刮碰啊,分明是故意碰瓷呢,张鲁总笑着不承认。

与张鲁相比,宋渐碰的这个瓷,显然重了些。

这样想着张鲁的时候,又想想自己,宋渐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宋渐绝对不是一个保守男,否则和杨漓认识之初他就不会痛下杀手了。之所以他还能在婚姻的轨道上,尚能洁身自爱,完全出于他骨子里的理想化。对于男男女女频繁出轨的现状,宋渐并不是百分百持否定态度,双鱼乐水而戏,良禽择木而栖,人之常情,性所本然。他甚至对“没出过轨的人生不是精彩的生人“这句不着调的话,也有着几分认同。但他还有着知识分子那份坚持,一肚子文人情怀,他也是太爱杨漓了。

宋渐特别羡慕那些民国大家们的爱情,比如钱钟书和杨绛,比如梁思成和林徽因,再比如沈从文和张兆和。尽管钱钟书总发少爷脾气,梁思成亡妻后再娶,而沈从文也思想溜过号,但他们都有始有终,都相伴走到了尽头,那份份相守和依恋,真是羡煞世人。这其中最让宋渐倾心的就是林徽因,那是怎样一个美丽的才情女子?世所难见,百年一人,竟能让徐志摩为其抛弃了陆小曼,竟能让金岳霖终身不娶以为邻。

打拥有了杨漓那一天起,宋渐真真就觉得,他的生命就不再孤独了,杨漓就是他的林徽因。他真是太喜欢杨漓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一嗔一怒,他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知道老天把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送到他身边,就是让他呵护让他疼爱的。他曾暗暗发誓要用生命与她厮守终生。结婚后的七年里,宋渐不是没有过桃花运,他自身条件不差,而帅男靓女也总会面生桃花。单位的女记者、实习生应季发情时,让他挡回去好几个。

宋渐觉得他不能对不起杨漓。也正因为如此,宋渐在受了“视频纹身”的打击,冷静思索之后,他没有当着杨漓的面捅破,他愿意放杨漓一马。他希望杨漓今后能好好的,他也肯定会对杨漓好好的。

可现在他怎么就对另一个女人有了好感呢?

杨漓显然也有所察觉,她质问宋渐每天去医院献殷勤,是不喜欢上人家艾咪了?宋渐说你瞎说什么啊?就她?我能喜欢她?开什么玩笑,也就马老二想女人想疯了。杨漓说那你还天天往医院跑。宋渐说我不是不放心吗?咱这花销可不小啊,还有辆车还在交警队扣着呢,一天看不见她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杨漓盯着宋渐看了一会儿,看得宋渐直发毛。

杨漓说:行,我就信你吧!不过你给我记着,你要是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会让你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杨漓说完还狠狠地瞪了宋渐一眼。宋渐心说这女人够狠地,我要像你一样狠,你早尸骨无存了。宋渐没有加那个通过视频男人的Q号搜索出来的微号,他觉得刚跟他在Q上交锋过,他正在警觉期,即使加了也会被拒绝,等等再说吧,打个时间差。

杨漓这几天不用再跑医院护理艾咪,可算能放松一下了,除了周末忙舞蹈班的教学和陪女儿小艺去补习班,她几乎就猫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视剧,生活好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当然,想想即将启动的假装蜜月之旅,她也难免有些小激动。尽管杨漓表现得如此老老实实,可宋渐还是感觉不正常,这让他有点怅然若失。宋渐倒没有实时监控杨漓,他只是不放心地找各种理由往家里打电话,而电话都是杨漓接的。

原本杨漓这种老老实实的居家状态,在宋渐眼里是正常的,可自打“视频纹身”出现后,宋渐就觉得杨漓平日里不应该是这样老老实实的,所以这样老老实实的,宋渐反倒觉得不正常了。

难道是两人真通了气?在联手演一出戏,在迷惑他?

其实,杨漓的生活看似平静,也是有小意外发生的。就在三天前的周末,杨漓在培训班里又收到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快递,收发地址还都是她所在的超市,打开竟是两只黑色文胸,也是法国品牌仙黛尔的,而且型号还是75C。谁啊?对自己的身体这么熟悉,竟然连C罩杯都知道。杨漓在脑海里把包括老公宋渐在内的几个亲密的人都过了一遍,可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肯定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干的,因为上次快递来的那只内裤她没要直接给了秦可,包括老公宋渐在内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

那又会是谁呢?杨漓拿起快递外包装,盯着收发地址栏上的笔迹看了看,这一看竟觉得这笔记好像见过,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上次内裤那个快递上的笔迹杨漓没太留心,会是同一个人吗?应该是一个人,出手这么大方,会是谁呢?收发地址都是这个超市,当然这个超市里的人最可疑。杨漓索性把自己在这个超市里开的所有单据都翻出来,包括超市主管的签字,包括她在专柜购物的收据,都一一对了一遍,可没有一张吻合的。

对不上就对不上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上次内裤的事,杨漓没有告诉宋渐,这次的文胸,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她自己能应付的事她从不麻烦宋渐,没什么意义,徒增烦恼而已。

实际上杨漓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早已习惯了。一个美丽女人的成长,总会伴随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杨漓在大学时,就总莫名奇妙地有人在食堂提前为她打好饭,当然知道她爱吃什么。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收到电影票,她当然没有赴过约。过生日时还总莫名其妙的收到礼物,她连该感谢谁都不知道。杨漓有时就想,也许自己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样的快递若还来,杨漓仍会照单全收,反正是馈赠闺蜜的佳品。这次的文胸,杨漓当然还是送给了来接孩子的秦可,不过这次秦可很诧异:这,我能戴吗?杨漓:能啊,我不说了吗?等你瘦了就能戴了。秦可:我是说,这,75C,C罩杯,你看我这……能戴吗?杨漓这才醒悟过来,秦可是比杨漓小得多呢。杨漓:不是,我是说啊,你减肥不得锻炼和节食吗?秦可:是啊?你坚持锻炼奶瓶就会变大的。秦可:真的假的?杨漓:真的啊,你看我,就这么变大的。等你瘦了变大了,我再送你一套像样的女装,保证模特一般。秦可有些惊喜过望:真的啊?杨漓:当然真的,我还能骗你啊?

秦可拿着文胸,领着女儿姜阳阳高兴地走了。

那天秦可回到家时,姜军正歪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听上去有些急躁,他这阵子生意上有牵绊,心情时好时坏。秦可换完鞋顺手把手拎包和装文胸的提兜扔在茶几上,然后她示意女儿阳阳赶紧进自己屋。这种时候秦可还是很识趣的,可不敢惹姜军。秦可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已打完电话的姜军开始喊她:秦可!秦可!秦可忙出去,却见姜军手里拿着那两只黑色的文胸。

姜军:这,是你买的?

秦可:哪啊,杨漓送的?

姜军:她送的?这75C,你能戴?

秦可:现在是不能戴,可杨漓说我以后能戴。

姜军:以后?

秦可:啊,她说我坚持锻炼节食,不但能减肥,这还能增大。

秦可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部,然后接着说:她还送给我一个内裤呢,也等减了肥才能穿。

姜军:内裤?什么样的?我看看。

秦可走进卧室里,很快又出来,手上已多了件黑色内裤。

姜军看在眼里,脸上似乎有了异样的神色:有病吧,你俩。

秦可白了姜军一眼:你才有病呢!

姜军没再搭理她,重新歪进沙发里,拿起了电视遥控器,电视屏幕出现了《欢乐喜剧人》,笑声不断。秦可不依不饶,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姜军的身边,她看着姜军,姜军却不看她,看着电视。

秦可:你说说,人家杨漓送我内裤文胸怎么了?怎么就有病了?

姜军仍不搭理她,仍看电视。

秦可:我看你才有病呢,结婚这么多年,包括恋爱的时候,你也没说给我买件贴身的东西。

姜军转头看着秦可:你是不真有病啊,这女人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买?

秦可:不好意思?那你们男人用的****这药那药的,你就好意思买?

姜军:你……

姜军气不打一处来,没说什么,拿了手包起身就奔门口。

秦可:你要干嘛去?

姜军边换鞋边说:回来就唠叨,烦不烦?!

秦可:我唠叨什么了?你不说我俩有病,我能唠叨吗?

姜军:都快离婚了,唠叨这些还有用吗?

秦可:谁跟你离婚啊,我才不离呢!

姜军:不理不好使,你不离我离!

姜军一摔门就走了。

秦可就那样盯着电视上的《欢乐喜剧人》愣了一会,那上面仍笑声阵阵,然后她就呜呜哭了起来。女儿阳阳闻声跑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她却不敢问。秦可抹了抹眼泪说:没事,妈不哭了。

夜里秦可辗转反复没睡,她的眼泪也似乎流干了。快天亮的时候,她忽然新生一个恶狠狠的念头:一定要杀了她!是的,她要杀了那个抢走了她的爱人,抢走了她的幸福,甚至抢走了她后半生的女人,那个已经坏了孕的小三,她不会再可怜同情她。也不知怎地,平时连蟑螂都不敢踩,看个杀鸡都会害怕的秦可,竟动了杀机,而且越来越坚定了。

第二天是周六,秦可照例送女儿姜阳阳去杨漓的舞蹈培训班,走之前,她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手拎包里。见到杨漓时杨漓见她双眼红肿就关心了几句,秦可说没事。杨漓也没合计她会有事,自打姜军和她闹离婚,她这个状况已是寻常见了。把女儿安顿好,秦可出了超市时已是太阳老高了,她本想开车直奔小三的住处,可犹豫着还是放弃了开车,刚才来时就因为她心神不定屡有险情。

秦可是打了车直奔小三住处的,姜军的公司离杨漓开舞蹈培训班的超市不太远,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那附近小三住的公寓秦可曾光顾过一次。在公寓楼的大厅等电梯的时候,秦可还毅然决然地呢,可等上了电梯又出了电梯,来到小三住处的门口,秦可却又犹豫了。她眼前忽然浮现了孕妇倒地一片血污的景象,她就有些害怕了。她眼前还浮现了失去了妈妈的阳阳那可怜的样子,她便又心软了。她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她不确定小三在不在,或者小三和姜军在不在,她不敢撞见小三和姜军拥在一张床上的画面。

秦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秦可下了公寓楼就给杨漓打电话,她几乎是哭着恳求杨漓再帮帮她的。她想让杨漓和宋渐一起请她和姜军吃顿饭,趁机再好好劝劝姜军,并说让宋渐出面约姜军好一点,杨漓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天晚上杨漓回到家就把事儿跟宋渐说了,宋渐就给姜军打了电话。姜军知道宋渐的用意,百般推脱,但架不住宋渐软磨硬泡,最后答应定在了周四晚上。宋渐知道此举也没多大用,但朋友一场,帮人帮到底。

谁知周四的饭局还没等到呢,却先等来了马老二的饭局。

周三下了班宋渐没有去医院,既然杨漓已经质疑了,怎么也得避一避嫌。刚回到家宋渐就接到了马老二电话,声音很低沉,问宋渐在哪呢,宋渐说刚回到家。马老二就说:下楼,喝酒!宋渐就知道马老二肯定有事。

等下了楼,宋渐一惊,但见马老二脸色很难看,情绪极度低落,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一见了宋渐马老二就说:

哥们,你看我这就是失恋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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