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道屏风隔断了云舒与座下的人们的视线,来听书的大都是妇孺,偶尔也会有风月才子。云舒在双生楼里仍然戴着斗笠,素手拿着醒木一拍!
“啪!”
座下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都屏气凝神,等待着云舒开口。这双生楼的说书人讲的鬼怪仙魅的故事,实在是太捶心肝了,她们这些夫人小姐,在家里闲着也无事可做,不如到这来,或许还能放肆的哭上一会儿。这些日子天天来着茶楼可就是为这些个故事,好哭上一遭。
“各位客官,请听在下将这倾世红鲤的故事,好好说上一次!”
在骊山脚下有一家铺子,老板娘名唤红鲤,织的一方好布,四海慕名。
红鲤终日坐在铺中,摆一架织机,清俊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额头上的莲花妖冶,白皙如雪的手拿着只乌黑发亮的梭子。那梭子携着丝丝缕缕泛红光的细线,在织机里穿梭,不消半时不匹上好红绡便织好了。
红鲤将红绡递给在门口巴望的人,一个穿着灰色衣服,面容憨厚老实的仆人。并说道:“这布我只赠给安公子!”
红鲤的布只给有缘人这是众人皆知的。至于原由,除了红鲤外,恐怕没人知道是为何。
“呃。”仆人接过布,似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那镯子通身透绿,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红鲤双蹙娉眉,眼神里蕴着怒气。“这是干何!”
“这,这是我家少爷吩咐的。”仆人额角冒出汗,紧张不已,见红鲤脸色更难看了。又急急忙忙的说:“我家少爷要成亲了。这是我家少爷给的喜礼,望姑娘您收下。”
只见红鲤听后,在原地失魂般的苦笑。看得仆人是胆战心惊,心里只想,这红鲤姑娘怎么了,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良久,红鲤盯着仆人,声音微不可闻只说:“把布给我。”
“啊!?”仆人大惊失色,双手有些打颤。
“既然,安公子要成亲,这小小一匹红绡怕是不够。”红鲤夺回布,从仆人手中接过镯子,随后将镯子重重的向梭机上一啪。“安公子的意,红鲤领了。”
仆人抹了抹头上的汗,刚才红鲤姑娘的那一下,把他吓得快哭了,那镯子可是少爷从大夫人的手上夺下来的啊!那一下看的他都肉疼!“红鲤姑娘,你不赠布,小的没办法回去交待啊!”
红鲤淡淡看了下仆人,捂着心口。平静的说道:“三日后叫你家公子亲自来我这,既然是成亲,红鲤自当做一套新郎服了。”
“这古时候就没这些道理啊!”仆人在心底只道:哪有新娘子跟新郎做衣服的啊!但说完话,仆人想起自己少爷的话不由捂住嘴巴,心底直骂笨蛋!太笨了他!
“道理是人定的!”红鲤说完便向内室走去,不再理会仆人。
仆人看着那绿的发幽光的镯子,心头觉得总要什么事情发生。希望这三天一切都要顺顺利利啊!少爷的心疾也不要再泛了啊!老天保佑!
红鲤坐在内房,房里只有一架通身乌黑发亮,还泛着淡淡的红光和散着清香的织机。
红鲤看着织机,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捂着心口。
“他要成亲了,他终于成亲了!”红鲤嘴角微微上翘,但眼中却含着泪水。泪水一滴一滴打在织机上,每当泪打在织机上,泪印着织机的颜色,如血一般刺眼。
“终于,他不会再记得我了。该结束了。”
突然红鲤手指甲变得尖锐,她咬着牙,一用力,一下便将手插入心口,大滩的血,顺着红鲤白皙肌肤流下。红鲤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抽搐了一下。
“啊!”红鲤压低着声音,声音里包不住的是痛楚!一下,一颗鲜红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躺在红鲤的手中。红鲤看着心脏,脸上居然露出了幸福痴迷的微笑。
“三世前,我吃了你的心,现在该还给你了。”红鲤伏躺在织机上,流着眼泪,在痛苦中,手中的心在呼吸起伏间化作无数的丝线,丝线还在在泛着血光时,就被红鲤夹杂着她精心纺织的丝线,随着梭子在织机上来回穿梭。
深夜红鲤房内灯还掌着,红鲤脚边的血迹已经干掉了,但红鲤还在织机上不停的忙碌。她要在在三天后,为安世倾做出一套新衣!
普通衣物,红鲤半时便可做完,但安世倾的衣服,她做了整整两日半。
到红鲤与安世倾约定的日子。天阴测测的,空气有些压抑。
红鲤换上了一件大红的衣,以黛描眉,以胭脂抹唇,水粉淡扫玉容,在以深画额心莲花。那天红鲤美的不可方物,像一个待嫁的新娘。红鲤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她要将她最美的一面留给安世倾,就算他这世他爱的人不她,他要娶的人不是她!
端坐在店内,红鲤身旁放着安世倾的新衣。左手边的织机上还放着仆人留下的镯子。
红鲤一直坐在店中,一直静静的等待。到天黑时安世倾,终是没有出现。路上的行人纷纷喜笑颜开,匆匆忙忙赶去安府。
安公子成亲了!安家摆流水宴了啊!
红鲤涂了胭脂的脸,陡然惨白。
“连来都不愿来吗?”红鲤笑了,笑的可怜。你不来,心又将如何还给你!
红鲤突然倒下,手拂到镯子,镯子圆滚滚的在地上叮叮铛铛作响,最后滚到红鲤面前,豁然化成了碎片。新衣忽然散着微光,但一瞬间又暗了。
而红鲤也消失不见了,世上再无红鲤!
当安世倾清醒过来时,一切都再无意义。
那日,安世倾一身素衣,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身后跟着的是十六人抬的花轿,他要去迎娶他喜欢的女人。在门外的惊鸿一瞥,他便记住了红鲤清俊的面容。他要给她一个惊喜,尽管她与他从未见过。但安世倾相信这是前世的约定,因为他一见红鲤便是熟悉的感觉!三日前他已经将安家媳妇的信物,交给了红鲤,她收了,这下想赖也赖不掉了。
想到这安世倾的嘴角上扬,脸上是溢满的喜悦。
突然安世倾忍不住的按住心口!好痛!
“少爷,您没事吧!”仆人看出安世倾的不对劲,焦急的问道。“少爷,要不停了吧!”
“继续!”安世倾咬牙坚持道,但手却将马鞭拧成了麻花。
“少爷!”仆人满头大汗,脸上满是担心。
“走!快…走!”安世倾豁然倒下!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