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静如回学校后为调研报告写了最后结案语,这份报告一式三份,一份交给设计院,一份出现在江若庭办公桌上,另外一份在江世照手中(他依然是江式集团不可或缺的主心骨),它被称之为设计院本界最优实践案例在专业课堂上争相讨论,并且收入学校档案,这个乡下丫头将客观科学的报告数据,用平民化语言讲出了百姓对房子的渴望,又用诚恳的态度及饱含情感的笔调呼吁房子在文化传承中的重要作用,从那以后,“沈静如”的名字不再以“绯闻女友”的身份与江如风绑在一块,人们记住她的是作为设计学院当代学子应该俱备的社会责任感与使命感,这种精神瞬间在校内网爆棚,以往对女生美貌才情上的讨论被“专业素养”这个词替代,它的出现,刷新了下一代新秀大赛的标准。
2006年6月30日,设计院门口人可罗雀,2002界学子终于毕业了,江如风代表设计院新星走向毕业生舞台,西装革履,容光焕发,而台下,不仅仅坐着学弟学妹,还坐着他的父亲与社会名流以及建筑界的精英们
“亲爱的老师们,朋友们,建筑界的前辈们,谢谢大家来到这个朝气磅礴的青春世界,在这里,你不光有理由尖叫,还可以尽情呐喊,为什么,因为,我们一直并肩走在路上!”
掌声突然响起,他笑了笑:
“这是我第二次站上这个位置,去年,我和大家一样,作为一名应届毕业生为自己的四年大学生活划上圆满的句号,而今天,我代表我自己祝贺你们即将开启另一段生命之旅,你也许会面临艰难痛苦的选择,同时也会收获努力付出之后的甘甜美酒,你也许会经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迷茫,但同时也被希望之光照亮,我坚信,每个人的路各有不同,但是每个人的追求应该永无止尽,所有否定自己的瞬间,都是为了更好地成长,那些睡在你上铺的兄弟们,就是你我的见证,除此之外,我们最应该感激故意板着脸教训我们的班主任,以及精益求精严苛无比的专业课老师,虽然私底下没少诅咒这些人越长越丑找不到对象泡不到妞…….”他的话被哄堂大笑声打断,不得不停下两分钟,“所以,我们今天的成绩饱含默默无闻之人的心血,承载着前辈对后来者的期望,让我再次代表所有设计院的学生,向我们亲爱的老师与前辈致敬。”
人声躁动,江如风向台下寻找静如的影子,她在向他微笑,“今天,也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我要特别谢谢我的家人、朋友,和某个人的陪伴,今天,她终于毕业了,我终于可以对她说,我喜欢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现在,有请本界的学生代表,也是连续两界思乐杯冠军获得者沈静如同学。”
突如其来的告白煽动了台下一帮年轻人的情绪,有人大声叫喊“沈静如!沈静如!”他们热情高涨,交头接耳,“哇塞,现代版王子和灰姑娘”“原来真是沈静如,江如风又帅又有才华,如果让给我,我立马扑上去!”
人头攒动,某人的对话穿过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到江若庭耳里:“这女孩很面熟啊,以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像,像那个林,林什么….”“林曼?”“对对对,林曼,气质,神韵,才华,相貌,天下有这等怪事?”“不是说林曼死了吗?”
“林曼”,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在一刻重新成为某些人关注的焦点,江若庭只觉得胸口发闷,耳鸣阵阵,沈静如上台后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好在,江如风刮起的旋风只是激起当年知情者们的猜疑,可是冯家良却彻彻底底像头发怒的狮子,毕业典礼结束后,江若庭率先离席,冯家良紧随其后,到了江家,冯家良怒气冲天指责江若庭:“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老江,谁不知道我冯家良的女儿和你儿子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那丫头一门心思对如风好!你让如风这么干,让我这张脸往哪搁!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老冯,事出突然,我现在也是头疼欲裂,我不知道如风这孩子这么沉不住气,谈个恋爱非要人尽皆知。”江若庭只得实话实说
“什么!听你的口气,你一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合着,把我冯家良的女儿当傻瓜?媛媛哪一点比不上沈静如,你们要这么欺负她!”冯家良青筋爆出,血冲脑门,几乎想把人捏碎。
“老冯,你冷静一点,媛媛是个好姑娘,我看着她长大的,能不知道吗,可是这感情的事,不是你我决定得了的。”江若庭好言安抚,但愿冯家良能静下心来听他劝解
“老江,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沈静如的丫头长得像林曼,你就由着如风使性子?林曼死了二十几年了,你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如风中了邪,你这个当爹的总该醒醒吧。”说到这,冯家良突然像被人打了一棍,沉闷不语,沈静如在思乐杯大赛上出现过两次,他并未在意,可今天,人多嘴杂,记忆重现,那个被遗忘的人…..半响,才放低声音道,“老江,我今儿见着那孩子,真有点不敢相信,你说,她怎么那么像林曼。”
江若庭痛苦地点点头,“我每天晚上梦到林曼,她好像就在我身边,手里拿着茉莉花在那笑,当我醒来之后看到这孩子,连我自个儿都分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这事蹊跷,你没去查查?”冯家良忘记自己是来找江若庭算账的,反而替他担起心来
“这孩子不像是喜欢撒谎的人,我仔仔细细问过她,她说她父亲是沈涛,母亲叫沈曼青。”江若庭满脸迷茫,可以想见,他已经困在这个谜团里出不来了
“都姓沈?沈涛?是他?”冯家良自言自语道,这名字耳熟
“对,沈涛是沈岸将军的儿子,当年的设计天才,令人不解的是,他为什么退出建筑界甘愿到乡下教书,而关于他的传闻几乎为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冯家良深以为然,“这是自然的,沈老爷子哪会允许儿子让人八卦,不过,这事太违背常理,沈静如身上确有灵气,要说是天赋也不为过。”
江若庭沉默不语,冯家良点了支烟,狠吸了几口,临走前说:“若庭,这也许是天意…..”
冯家良满怀心事回到家,冯媛着急在问:“爸爸,您有没有跟江叔怎么样!“
冯家良阴沉着脸,无力地摆摆手,问女儿:“如风和沈静如的事,你一早就知道?”
冯媛紧张地点点头,她知道以父亲的脾气,不去找江叔麻烦是不可能的,可看如今的情形,他好像并不见得有多生气,反而露出悲伤的神色
“咱们不要如风也罢,我看叮当那小子不错,爸爸不糊涂,”冯家良苦笑着说,“你江叔这辈子,苦啊,这都是命。”
父亲语气悲怆,竟然像受了天大的打击,冯媛扑在他怀里颤声问:“爸爸,您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冯家良摇摇头,“没什么,爸爸看到沈静如那孩子,想起,想起……好女儿,咱成全如风和那丫头,让你江叔过几天好日子……”
冯媛听父亲说得没头没脑,又一直嚷头疼,虽然心中困惑,当下只得扶他进房休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