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与江若庭的设计并未被政府采纳,一片老城墙在挖土机与机器的轰鸣声中纷纷碾为尘土,在城市化进程的道路上,单凭小小的江式集团无法力挽狂澜,如今这个结果让林曼始料未及,数日来郁郁寡欢,与江若庭也日渐疏远,他当然知道林曼为什么生气。
当时间走到深秋,林曼与院中同住的人熟络了,闲来无事,她便教这些女孩绣花、裁剪衣服,那时候的中国衣料奇缺,林曼生得一双巧手,寻常衣物上添上两笔,或是动动剪子,它们就变成街头亮丽的风景,久而久之,林曼恬静的个性赢得大家的喜爱,在这住着倒也相安无事。
林曼隔壁的女孩叫何文,长得很是漂亮,与林曼同年,在酒店工作,她常叫林曼改些衣服,以博客人的好感,到了晚上她带着酒气回到家,每次风情万种地靠在林曼房门口说道那些男人们的事,有时厌恶地说:“真恶心,那些男人成天喝酒装有钱人。”有时她满脸忧虑“真不想干了,可是能去干么呢,我就是个陪酒的。”
她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林曼不禁替她担忧起来,有一天晚上,她趴在一楼水池那吐了半天,林曼把她扶到房间,关切地说:“你不能再这样了,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要不,换个工作吧。”
她穿着超短裙,露出好看的长腿与膝盖骨,脸上化了妆,嘴唇涂得鲜红,嘴角也抹出星星点点的污浊,身上混合着香水味和重重的烟味,林曼忍不住想呕
她似醉非醉地笑着说:“我没你命好,哪像你,有那么帅气又真心的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林曼解释道,她连续好几天没理江若庭了,“我给你泡一杯茉莉茶,好好睡一觉。”
何文拉住林曼的手,半眯着眼说:“你撒谎,我每天见那么多男人,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的男人,你不要,我要。”她嘟囔着向后倒去,林曼赶紧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想了想还不放心,在床头放了一杯凉开水,帮她关上房门落了锁,回到自己房间静静地发呆。
江若庭竟是董事长的儿子,她苦恼地想着这件事,渐渐觉得心情烦闷,许多事与自己想的相差甚远,就像何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学毕业进了酒店只能日日陪人喝酒聊天,或许她比其他人幸运得多,起码她做着与专业相关的工作,哪怕差强人意,也不算违背父母的意愿。她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熄灯睡觉,窗外有人轻唤叫她的名字,只怕已经不是叫第一声了,是她想得太入迷,此刻才听见。
那是江若庭的声音,林曼不想搭理,可他固执地一声紧接一声,如果再不应答,恐怕会激起邻居们不满,林曼将窗户打开,向外招招手,下楼开了院门,江若庭拎着一盏手电筒出现在她面前,她轻声抱怨道:“大晚上的,你想被人当小偷流氓抓走啊?”
江若庭却不说话,只管低头跟着她进了屋,像做错事的小孩低眉垂首站在那,林曼冷着脸说:“我这屋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有什么话快说。”
房间只有一张椅子,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错了,你骂我吧。”
“您哪错了,我骂得着你吗?”林曼眼望着窗外,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
江若庭悄悄吞了吞口水,“这些天你都不理我,我知道我不该瞒你,可是你也看见了嘛,我在公司跟你没什么不同,犯了错我被骂得比你还惨。”
林曼心里藏住笑,假意说:“我最近忙,没空理你,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江若庭赌气地往床上一坐,“我不走,你不理我,我就不走了。”
林曼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作势去拉他,“你今年几岁?随随便便往姑娘家跑,别坐坏了我的床。”
她一个踉跄没把人拉起来,反扑倒在江若庭怀里,江若庭就这样抱紧她,再也不肯放手,她挣扎着,又不敢闹出多大的动静,只好贴着他的耳边求道:“先放开我,让我起来说话,别叫人误会。”
江若庭心跳加速,从脸红到脖子根,就是不放手,“误会什么,我早被人认定是你男朋友,我乐意得很。”
林曼见他说得认真,心下大囧,挣扎得越厉害,江若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促狭地吹着风,她只好闭上眼睛,他趁机吻上她,她的初吻就这样被他掠夺了,然而心里却甜丝丝的没有一点儿着恼,江若庭又细细地吻过她的眼睛、鼻子,将她好好吻了个遍,她羞得脸色通红,全身发烫,两人就此缠绵,双双默认了彼此,再也不想分开。他将她抱进怀里,欢喜地说:“我们结婚,我们会有自己的家,我要给你建一个大房子,以后你不用住在这。”
林曼在这誓言里沉醉了几分钟,忽然梦醒了,结婚?她和他?董事长会同意吗?她木然地推开江若庭,满脸惊恐。
“曼儿,你不相信我的实力?我现在已经开始做项目策划了,我会用自己的双手赚很多钱,不会依靠父亲和公司。”他认真地说,他只想让她安心,只想给她一个家过一辈子
林曼摇摇头,她无法逃避感情,却也不能说服自己毫不顾虑地与他相爱,她相信若庭的实力,只是…….
“曼儿,我们势必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只要你不离开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江若庭喃喃自语,再次吻上她的唇,她彻底迷失了。
在公司,江若庭遵守与林曼的约定,两人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协作对方完成工作,江若庭在园林艺术与城市规划上的专长,加上林曼对中国建筑学的理解,这两个年轻人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一年之后,他们成为江式集团首屈一指新一代建筑设计师的楷模,然而,谁都不曾料到,这些荣誉正是两个年轻人爱情的结晶,他们爱得不顾一切,爱得如胶似漆,随着他们声名鹊起,受到的关注与日增多,而江若庭时时出入林曼处所,早引起某些人的揣测,竟然连媒体都盯上了他们。
林曼完成见习,正式进入江式集团,公司按照设计师的标准给她提供了一个单间,可这个房间,无法满足二人世界,江若庭干脆以林曼的名义买下一套带电梯的三房(相当于西方的“公寓”,有钱难求),而正是这房子,让二人的恋情公之于众。
江家跻身富贵,祖传老宅自古乃是风水宝地,江家虽在建筑界敢于破旧立新,为世人赞誉,可在家风上一向恪守传统礼仪,几代同堂,不可分而立之,种种规矩,说迂腐也不为过。江式对林曼颇为赏识,与江若庭热恋时江老爷子原以为两个年轻人只是一时兴起,合作多了,难免比他人亲近,直到儿子买下这个房子,才知大事不妙,江若庭此举无疑触及他父亲的底限,由此,掀起一场轰动全城的父子之战,江老爷子将江若庭赶出家门,林曼终身不被江氏续用,原想用此法逼迫儿子就范,可这对年轻人誓死相守,加之他二人才华横溢,江老爷子无意将他们赶尽杀绝,这场战争江若庭竟取了上风。只是后来,局势突变,正当人们揣测江家可能接纳林曼这个儿媳妇时,林曼却在此时消失,从此杳无音讯,而江若庭也失踪了大半年,翌年回归江家,正式入主江式集团,立下汗马功劳,当时抱回一子,唤作“江如风”,今年正好二十岁,外界传言颇多,大半认为这是林曼与江若庭所生,而林曼现居何处,却无一人知晓,江家的故事始终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