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你被人打劫了?!”丁成辉在教学楼外被冯媛一声怒吼,没来得及跑远,便被女汉子拎紧衣领。靠,半个月不见,胡子长了一圈,这几天因为熬夜,头发打过蜡油似的泛着油光,身上一股怪味,这副怂样被心中的女神撞破,要有多挫有多挫。
“你跑什么!你爸断你炊了?贼灭鼠眼跟欠别人债似的!”
丁成辉想死的心都有,冯媛你嘴能别这么损吗,还要不要嫁人!——这只打小唯冯媛马首是瞻的小猪仔只敢在肚里抱怨,嘴边挂着一抹笑意,垂死挣扎的哀怨眼神让冯媛像吞了只苍蝇,好像她欺负了多可怜的孩子。
冯媛把丁成辉的衣领放开,“我是特意来逮你的。说,这些天干什么去了,鬼都见不着。”
丁成辉在心里猛喊冤,江少就在教学楼,冯媛不敢找江如风发飙,把气洒他这来了。
他不愿告诉你,我叮当有什么办法——丁成辉还是不敢多嘴,反驳道:“我能干么,上上课,泡泡妞,谈恋爱得向你报备?”
“就你这德性,跟乞丐谈恋爱?”不愧是冯媛,说话带刺,一针见血。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管得着吗。”丁成辉不服气,凭什么我叮当死乞白赖不被你待见,动不动被你损。
“你穿开裆裤姐姐我就认识你了,江如风人呢。”
冯媛捉贼拿赃的神气立马泄了丁成辉想撒谎的勇气,他硬着头皮忽悠,“不知道,我跟他又不是同穿一条开裆裤,我能知道他在哪凉快。”
冯媛笑得挺阴险,“叮当,你跟他没背着我干点什么事?我可听丁叔说了,你好意思瞒我,亏我把你们当朋友呢。”
冯媛这么说,丁成辉知她真的生气了,他慌张地替自己辩解:“这是如风的主意,是他说不让你知道。”
“什么主意,说吧。”
“如风参加本界建筑设计大赛,连我爸都没认真告诉过。真的,这不是第一次嘛,他怕输了丢脸,没别的意思。”
这小子就是不经吓,冯媛噗呲一笑,“我就知道鬼鬼祟祟没那么简单。江叔今晚叫我们过去吃饭,你,我,如风,我只是负责向你传话的人。还有,你说的事请向丁叔保密,他老人家什么也没跟我说过。”
丁成辉又遭冯媛的“算计”,心里却恨不起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只能这么悲哀地安慰自己。
其实冯媛去找丁成辉之前,先去找过林渊。林家与江冯丁三家在商场上没见过大的矛盾,虽不如丁冯江三家的世代交情,林渊小时候也经常跟他们在一块屁滚尿流,长大了反而疏了,见面比陌生人没好多少,顶多是礼节性问候。冯媛没搞懂为什么,或许可以解释为“女大十八变”的少女情绪,她想找机会修复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但林渊总是不冷不热地跟她客气,冯媛顿感泄气,心情不好找丁成辉发泄发泄而已,心想:有些人情确实勉强不得。
来接江如风等人的不是李管家,而是一个新面孔,江如风心里纳闷,到了江宅,李叔与殷妈妈在客厅里忙碌,又见着几个年轻点的在那帮着上菜,江如风问江若庭:“爸,他们是谁?”老实说在自己家平白无故地多出几个人,他有点儿不自在。
江若庭披着一件针织开衫,里料用上好的兔毛织成,那领子和袖口也毛茸茸地甚是暖和,瞧着有点儿像古代儒雅的君主,仿佛迎接什么盛大节日,站在一旁指挥着这些人端这端那。
“没看出来?殷妈和李叔年纪都大啦?”丁成辉压低声音道。
冯媛绕过江如风走近江若庭,打趣道:“江叔,这一身您又年轻十岁,远远一看,像位王孙贵族。”
“哈哈,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我也想变年轻啊。来,叮当,如风,一块坐,殷妈和李叔也坐。”
“江叔,今天什么日子?很特别吗,突然请我们小辈儿吃饭。”丁成辉最初以为他爹丁响和冯叔也会来呢。
“没什么特别的,开心开心,这都是你们三个人最爱吃的菜。”
“江叔,这是我给您买的糕点,也是您最爱吃的。”冯媛乖巧地送上礼物。
丁成辉大叫:“江叔,我什么也没带,就带了张嘴巴。”他转而又对冯媛说:“冯媛,你太坏了,这礼物算我一份,回头我把份子钱给你。”
两个孩子淘气的话逗笑了满屋子的人,江若庭显得特别高兴:“来来,大家举杯,第一杯酒,尤其是如风,要感谢殷妈和李叔的照顾。”
按江若庭的规矩,殷妈和李叔是自家人,江如风不在家的日子,都是他们俩陪他吃饭,不分彼此,一般公事太忙,殷妈才会单独留饭给江若庭。这个规矩在丁家和冯家是不存在的,尤其冯媛贼恶心她家的饭桌,一到开饭就站一圈的人,伸手拿个筷子夹个菜都要人伺候,吃完了洗手、漱口,还有一个让她讨厌的女人占着她妈妈生前坐着的那个位置,一想起这些她在那个家完全没有食欲。
冯媛跟着端起酒杯凑近吸了一鼻子,“哇,我来猜一下,这酒,是李叔自酿的,别怪我贪杯哦。来,咱们敬殷妈、李叔,还有江叔,福如东海,年年如今日,岁岁平安。”
丁成辉说:“就你会说,这又不是生日。”
“吉利话,吉利话都要得。”殷妈笑盈盈地给他们三个人碗里夹菜,多少年过去了,殷妈还记得每个孩子的口味。
“小渊不是在一个学校吗?她怎么没一块来。”江若庭顺便提及,林家与江家来往不多,总归孩子们在一块念书,图的是热闹。
“她有事呢,来不了。”冯媛懂事地虚晃一枪。
“她是不想来吧,”江如风鼻孔里哼哼,“你找她来摆明了破坏美好家庭的气氛。”
“你们吵架啦?”江若庭又问,他记得以前如风跟小渊这孩子不太对付,有几次还把人家气哭。
“我跟她吵!爸,您少冤枉人哈,我跟她能吵得起来吗,谁喜欢她那种高傲自大的女生,我这叫敬而远之。不信,您问我的两个证人。”江如风分分钟不想与林渊扯在一起。
“我证实一下,林渊和如风一个协会,合作还是蛮愉快的,奖都拿了是吧,不过,她比我们三人晚一界,真没法吵,一岁一个世纪。”丁成辉老气横秋地说,趁着这说话的当儿,他起身抢走江如风碗里的一块鱼肉,看在他为自己说话的份上,江如风忍了。“他的对手是这位冯媛小姐,死呛。”丁成辉不忘向冯媛报仇。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冯媛停下筷子,向李叔甜甜一笑,“我想再喝点。”
冯媛生来世上恐怕是专治叮当的,江如风暗自偷笑,表面上却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向江若庭说:“爸,我单独敬您。”
江若庭满面春风,这家里家外没几个孩子闹闹,睡觉都不安心,就盼着他们快快成人,好好干出一番事业。
“我也敬江叔。”丁成辉说。
江如风故作不悦:“我爸还没好好吃口菜呢,你先歇会。”
江若庭呵呵一乐,将酒干尽。
“如风,你的设计呢,哪天交。”冯媛突然问
不用说,冯媛肯定从叮当那个笨蛋那打听出消息。“明天,按组委会要求提交作品时不能署名,原创设计,除了我和叮当,谁也没见过。”
江若庭默不作声地吃着菜,如风不愿意参赛,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忌讳自己的父亲是赛事的组委会成员,这项赛事江式集团作为创立者之一,江若庭便是通过它认识自己一生深爱的女人,思及此,他内心难以平复。
丁成辉想到这儿有他的功劳,心情大好之下连啃两只鸭腿,左右开弓,油渍在嘴边抹了一圈,冯媛厌恶得像看饿了三天的流浪狗似地看着他。其实冯媛真冤枉了叮当,虽说殷妈的菜每日送到丁家,他压根没安心吃过,比江如风紧张多了,好在,马上要解脱了,为了庆祝解脱,不得已在心仪的女神面前面目狰狞,完全是太久没犒赏过肚子的本能反应。
江如风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