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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玄月

八月初二,段谨之携宋炳易和宋安然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到了苏州,一进苏州城即已引得无数路人沿途围观,到了段府前更是早有一并下人丫鬟站在大门口恭迎。卸了车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段谨之领着宋炳易和宋安然直往正厅的方向行去,段天来和杨语欣远远立于正厅门口笑容可掬。正当众人欢天喜地的簇拥着段谨之、宋炳易、宋安然前行时,一个蓝衣卫士突然上前拦住段谨之的去路道“公子且留步,属下有事禀报!”

段谨之闻言向宋炳易一颔首道“宋伯伯且先行一步,爹娘定然急着见您,眼下我手头上有些事情,待处理完了便会前来拜见宋伯伯。”

宋炳易闻言一笑道“去吧,忙去吧,回了苏州可就由不得你再偷闲了。”

安然听了急忙道“谨之哥哥,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

宋炳易闻言即刻面色一沉些许严厉的对安然训斥了一句“胡闹!即便贪玩,也得见过了你伯父伯母再说,哪有这么不知礼数的野丫头?”

安然闻言只能不悦的撇了撇嘴。

段谨之拱手说了句“那侄儿暂且告退。”便领着那蓝衣卫士径直行到了中央花园。

二人在园子里的鹅卵石小径上停了下来,“什么事如此着急?”段谨之一摊手里的折扇抱在胸前,开口问了那蓝衣卫士一句。

“禀公子,是那前来参加中秋宴的同义堂和天台山那一派打起来了。我本是赶过来禀报老爷的,但见眼下老爷正在会客,只怕无暇顾及,幸得恰逢公子您回来了,于是只得失礼在客人面前拦下公子。”

段谨之闻言并不责难,只问了句“离中秋不是还有好些日子,他们怎么这么早便到了?”

“有好些个门派因为前来苏州还有其他事宜,于是早早便到了。”

“那他们又是因何原由打起来的?”

“属下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得是那同义堂的堂主梁显闻和那天台山的二姑娘李亦如早有过节,又恰逢此次宴会两派都早到了苏州,从昨日争那入住的厢房时就已有不悦,岂料今日那梁显闻非说是亦如姑娘在他的茶里下了毒,于是两派一时言语不和,当下就动起手来了,依属下所见,此事若不压下去的话,只怕会闹大。”

“那我们这便前去看看。”段谨之这才领了蓝衣卫士往事发之处赶去。

苏州城里用以招待因盛宴或者大聚会前来的江湖宾客的地方是在距离段府不远处的一个专门的府宅里,那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大院落,里面分出了好些个精致的小院落,每个小院落又都分出东南西北四处厢房,纵是如此,当遇上场面宏大的盛会时,这也不足以容纳所有的江湖豪杰,因此那些晚到的也只得住进城中的客栈里去。段谨之和那蓝衣卫士一路策马驰骋,不过一刻钟的样子就赶到了事发之处,远远便能瞧见院子里一阵刀光剑影,墙头上更是人影浮动。梁显闻和李亦如此刻正是斗的难解难分,那梁显闻使一对斧钺,亦如姑娘则是用一把飞梭,梭斧相交缠斗,发出兵器相接时叮叮当当的脆响声。

段谨之上前几步亮声到“不知因何缘故两派要这般交难?还请暂且停手,大家一起从长计议。”

闻言后那梁显闻和那亦如姑娘都暂且歇了手,李亦如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我们两派的恩怨由来已久,只怕今日不做个了断,中秋宴会开始之前的这些日子会闹的人人不能安生,所以还请公子不要插手阻拦才是。”

那梁显闻也开口道“知道段公子开口相劝乃是好意,不过这贼婆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此事若是今日不得解决,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可都是难得安生了。”

“好你个满口生疮的短腿怪,你竟敢骂我是贼婆子。”那姑娘闻言气的脸色骤变,同时手里的飞梭箭一样的脱手而去,带动着连在梭上的铁链哗啦啦的作响。

“骂你怎么了?你本就是个口无遮拦,卑鄙下流的贼婆子,只会使些下毒的卑劣手段,真正动起手来,你也不过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那梁显闻舞动一双斧钺出手相迎的同时还不忘嘴上还击。

“看我先打烂你这张只会讲大话的臭嘴。”那李亦如闻言自是气的不轻。

眼看着这二人又是短兵相接,段谨之一想,若不劝住这两个带头的,只怕要制止那些打成一片的两派门人也是难事,于是他当下一个飞身加入战斗,只看他左右开弓,一剑挡开斧钺,一剑拦住飞梭,同时开口劝道“二位听我一言,暂且停手咱们从长计议一番,若是事情真不得以解决的话,你们再动手也不迟。”好在段谨之武功本就不弱,这一插手也是将二人从中间隔了开来,加上他生为武林盟主的儿子自是有别人不得不礼让三分的颜面,于是两人竟也罢了手来。两派的随从们一看主子停了手,自然也跟着罢了阵。

那李亦如一收手里的飞梭,上下打量了段谨之一遍,若有他意的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就是段谨之段公子,莫怪亦如先前失了礼数,只是亦如从未见过段公子的面,即使未识出公子来,也算是情有可原。不过这会儿想起来方才觉得,生的这般英俊洒脱的人,我应该一早就猜到得是名满江湖的段大公子才是,是亦如浅薄了。”说话间那粉红色的裙裾迎着微风轻轻浮动,粉红色的衣领衬着漂亮的眉眼,使得那满眼含笑的美人倍加显的面若桃花。

“姑娘过奖了,谨之愧不敢当。只是诸位皆是奔着中秋宴会而来,那么就都是我段家的客人,无论如何还请看在谨之的薄面上不要再多纠缠才是。”段谨之言语间已经拱手一揖。

“段公子,我知道我们今日在这待客的地方胡闹实在是说不过去,只是你不知道这老短腿实在是太不讲理,我一大早便有事出了门去,谁知一回来这老短腿就拦住去路非说我在他的茶里下了毒,我李亦如是擅长用毒没错,不过也不是人人都配让我出手下毒对付的,再说了,若是我出手下的毒,这会儿他哪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我嚷嚷?”说着话李亦如不由冷哼了一声。

“你这个贼婆子,有种做你便承认了才是,除了你,谁还会无聊到往我的茶里放巴豆?”那梁显闻气急败坏道。

“哈哈哈.......”那李亦如闻言突然开始张狂大笑,并且笑的不能自已,后来好容易忍忍笑说道“那可真是够无聊的,可能是我手下的哪个丫头实在看不惯你那嚣张的样子才故意逗弄你的,要是我出手的话,至少也得给你下砒霜才是。”

“你.......”那梁显闻气的面色铁青,眼见着那一双斧钺要再次劈将出去了,段谨之赶忙上前一伸手打断二人道“不过是件闹着玩的小事,估计也就是哪个丫头下人心窄,无故出手做的,何况两派的恩怨却是不止一日,只怕今天再纠缠下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说这江湖之大,有些磕碰摩擦也是在所难免,若是二位今日因为这些原由再出手打闹下去,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才作数的话,那么待他日所有武林门派都到了苏州,个个都有解不开的恩怨,个个都纠缠不休,那这中秋宴倒不如改成武林大会算了。所以,不如今日就由两派做个榜样,暂且放下恩怨,待他日再遇到此等状况,谨之也好以二位为例出言劝慰,也可省了我一大番口舌,只是不知道二位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言语间段谨之又是一拱手。

那梁显闻面色难堪,显然还咽不下那一口气,倒是亦如姑娘冲着段谨之再次微微一笑道“公子开口,那必然是得给公子这个面子,何况公子说的又实在是句句在理,也不能来一个人就闹一场,那么我们即刻收手便是。只是亦如初到苏州,也不知道这苏州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所以还想请段公子去我屋里喝杯茶,容我向公子讨教一番。”

“姑娘客气了,谨之自当为姑娘效劳。”段谨之闻言一笑道。继而见他脸色忽的一沉对身旁那蓝衣卫士说了句“无时,还不赶紧带同义堂的兄弟们下去歇息,若是再让我听到有对同义堂师兄弟招待不周的地方,我便拿你是问。”

蓝衣卫士闻言即刻俯首允诺。

那梁显闻闻言却也不得不拱手一笑道“段公子言重了,要说的话这也不过是一桩小事,我们的个人恩怨实不该带到中秋宴这么盛大的事件中来,往后这几日,只要别人不再挑衅滋事,我便也会约束手下,不再给段公子添麻烦。”

段谨之闻言方才一笑道“幸得二位都是难得的明理之人,若是来人个个都能像二位这样大局当先,那么这次江湖聚会就得以少很多事端,谨之在这里郑重谢过二位。”

那李亦如闻言嫣然一笑道“是段公子着实会劝架,公子此番话一说出,我们若再不肯罢手,只怕将来给旁人听到了,必然会骂我们是些粗俗无理的山村野子了。”

那梁显闻见状只对段谨之抱拳一揖道“即是如此的话,我屋里还约了两位朋友,这便与段公子别过,改日段公子若有时间也可来与我同义堂的兄弟畅饮一番,我同义堂上下可都盼着能与义薄云天的段公子不醉不归呢。”

段谨之闻言赶忙道“梁大哥可真是高抬小弟了,能与同义堂众兄弟把酒持螯,谨之自是求之不得。”

梁显闻这才会心哈哈一笑道“那我们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段谨之即刻应道。

末了两人拱手互拜后梁显闻率着一帮同义堂的弟子即刻离去,这才总算是把这事端给了却了,段谨之也如约随着这亦如姑娘一路去她的厢房品茶去了。

才落了座,便已经有小丫头捧了茶来。李亦如接过茶杯亲手往段谨之面前一举道“尝尝吧,这是我专门从天台山带出来的新茶,一般人我是决计不给他喝的。”

段谨之看那亦如姑娘亲自举手奉茶,于是慌忙一伸手接过茶杯道“不敢当!”继而又客套道“难得姑娘抬爱,肯给谨之这个面子,那这茶谨之自当好好细品才是。”

李亦如看着段谨之品了一口茶,观其颜色自是十分赞许,暗自欣然一笑。

段谨之开口赞了句“好茶!”的同时把那茶杯暂且搁在了桌角,略微一思虑后开口问了句“且恕谨之冒昧,只是谨之确实困惑,关于那梁堂主茶里的巴豆……到底是不是姑娘给下的?”段谨之面上露出些许难色。

李亦如闻言后脸上却略带两分骄傲的颜色道“既然段公子想知道,那我不妨实言相告了。不错,那老短腿茶里的巴豆正是我下的,四年前我年纪尚轻,又学艺不精,岂料在江南偶遇那老短腿,他从前就和我父亲有些过节,当时正逢下暴雨的天气,两队车马在小路上相遇,两相不让的处境下,那老短腿竟仗着自己年纪大武功高对我好一番羞辱,后来我便是以牙还牙,见那老短腿一次,我便加倍奉还他一次。”

“既是姑娘所为,方才梁堂主问时姑娘又为何不肯承认呢?”段谨之一时困惑了起来,想来江湖中人,最看重的不过是信义二字,不料这姑娘行为如此不光明磊落,说起话来却还毫不羞愧顾及。

“公子是想说我行事不够光明磊落,敢做却不敢当是吗?”那李亦如闻言并不生气,却只是扬眉问了一句。

“这........”段谨之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无需作什么君子什么大丈夫,又不需要顶天立地,不敢当就不敢当了,不承认就不承认了,有什么好伤颜面的?”岂料她竟若无其事的回了这么一句。“不过,话说至此,我可得奉劝公子一句,千万别拿你那些君子之行去对待一个女子,如若不幸遇上了一个不受用你这番君子之道的姑娘当对手的话,那你的结局可是很悲惨的。”那李亦如还故作认真的对段谨之劝说了一句。

段谨之是头一遭听到这样新鲜的言论,他也不清楚这亦如姑娘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是隐隐觉得有一种受教了的新奇感。于是边思索着,边又重新捧起桌上的茶水品了起来。

八月初六,苏州(晚):

“雪狸,消息都通知到了吗?”丝竹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此刻的她,倒不像是一个江湖女子,手里没有执剑,只握着一把极为考究的象牙木梳子,净颜素衣,却又凭添两分温婉。

“是的三小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那个先前在向阳居里给丝竹传话的小姑娘应道。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我就在隔壁,三小姐有事吩咐随时叫我。”

雪狸一直是管离殇叫公子,管清风叫二小姐,管丝竹叫三小姐,而他们师门,白英的关门弟子,也就只这师兄妹三人。

“知道了,下去吧,这里有我呢,从泾阳到这里,你一路都没怎么休息,接下来几日可还有很多事得交给你去办,不能出什么差子。”丝竹不温不火道。

虽说是主仆,但在丝竹心里,跟了她三年的雪狸,俨然就是个妹妹,纵然平日里待她甚严,心里话多半也不会讲出来,可是她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这个小姑娘,在她的生命里,重要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师父和师兄,也就只剩雪狸了。

“谢谢三小姐,雪狸明白。”雪狸有些微红了眼眶。

其实聪明伶俐的雪狸怎会不懂她一片苦心呢?因为对雪狸来说,她可是唯一啊!三年前若不是丝竹偶然遇到了奄奄一息的雪狸,将其从抬着她丢掉的人手里捡了过来,那么经过那个寒冷的冬天,现在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雪狸的存在呢?甚至在遇到丝竹之前,她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人人都喊她傻妞,那是因为家里的事故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变的胆小,不敢说话,害怕所有对她凶的人。

后来,是丝竹对她说的“这么伶俐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叫傻妞呢?看看这两只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狡黠的像狐狸一样呢。”丝竹略微思索了一阵子道“你就叫雪狸吧。做一个像狐狸一样聪明的女子,一只从寒冬和死亡里走出来的狐狸,有了智慧,就什么都不怕了。”于是,雪狸才懂,她不傻,反而她是很聪明的。

雪狸从丝竹房间里退了出来,轻轻掩上房门,她想“如果她不是个女人的话,我一定会爱上她的。”继而又见她坚定摇了摇头“不对!她是个女人,可是我依然发自内心,无可救药的爱着她。”

近些日子以来,段谨之这里并无趣事,自打从泾阳回来,他就为中秋宴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除了宴会的筹划、安排事宜,他还要陪同父亲不断会见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安然找了他许多次,见他总是没空搭理的样子,于是也不自讨没趣,老老实实的陪着段夫人去了。

这日傍晚,难得没有应酬,段谨之一心想开溜出去偷个清闲,不料段天来在晚饭后早早便命人前来传他去书房谈话。段谨之并不喜欢与段天来独处,比起父子间的亲昵,父亲对他事无巨细的苛责倒更是令他印象深刻,甚至在相较之下,他会更喜欢宋炳易,因为宋炳易恰巧贴合了父亲这个词汇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此刻段谨之正带着两分拘谨立于段天来面前,段天来则旁若无人的擦拭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碧绿色翡翠马,小马驹侧耳立鬃、蹄下生风,这便是段天来与杨语欣的定情信物。段天来并不搭理眼前的段谨之,直到把那翡翠小马认真的擦拭完毕后归置在金丝绒布垫着的锦盒里,他方才拿起桌上的一块湿毛巾边擦手边向段谨之问道“宴会筹备进展可还顺利?”

段谨之闻言稍加思索后答道“一切都按计划推进,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段天来却莫名冷笑道“你自小跟在我身边,这江湖上的事情你听的不少,见的自然也不少,如今你已然长大,也该知道江湖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要明白,江湖中人向来不问出身,只论成败,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便是江湖的规矩。”

段谨之闻言应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段天来这才一改面色,用稍加平和的语气道“这崇文金鼎虽是珍奇之物,不过你也知道,它并不仅仅是贵在自身价值,而是江湖传言它里塑着藏宝图,因此觊觎它的人自然是有无数,这一场中秋宴显然不会太平,但这也恰恰是你一展所长的时候。”

段谨之闻言又俯首允诺道“孩儿自当尽力。”

段天来又冷哼道“尽力?光是尽力能有什么用?论蛮力这江湖上胜你的人自是有一大层,你要优于别人,统治别人,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脑子,若你真有能耐调动各大门派,这力量可比你的一双拳头要威猛无数倍。”

段谨之心里有一丝丝不屑,却又接着应允道“是的爹,孩儿明白。”

段天来突又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你此去泾阳还专门绕道去了一趟长安?”

段谨之回道“孩儿想着,近一年来难得出去一趟,又计算着路上的时间尚且充裕,于是便抽空拜访了几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段天来又不满道“徐逸为人品行尚且说的过去,只是他那桃园庄里经常汇聚一些三教九流之徒,你交朋友,最好还是看清形势的好。”

段谨之终于不甘心,开口辩解道“爹,虽说徐逸那里经常汇聚形形色色的江湖各道中人,可是在他那里大家都是约定俗成了的,谁都不会在桃园庄里提及江湖之事,即便在一起,大家也只是闲谈、小酌而已。”

段天来闻言道“总之他那里算不上正经地方,你要交朋友必须谨慎为之,你爹是武林盟主,免得赠人话柄、落人口实。”

段谨之无奈道“是!”

就在父子二人谈话气氛稍显凝重时,宋炳易却从门外走了进来。

段天来即刻一改面色笑道“贤弟来了?”

宋炳易也笑道“一个人在园子里溜达,实在无聊的厉害,过来找大哥喝喝茶、下下棋。怎么?谨之也在这里。父子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段天来呵呵笑道“贤弟这是取笑我了。”

段谨之看到宋炳易简直有如看到救命稻草,于是也会心笑道“父亲正向我交待中秋宴之事呢,怕我思虑不周,出什么岔子。”

宋炳易闻言对段天来道“我说哥哥,此事交给谨之你便放心吧,这孩子办事绝对可靠,你说你这言传身教的,他一路跟着你长大,所谓虎父无犬子,现如今你对他还能有什么信不过的?”

段天来闻言道“诶,贤弟,你可切莫再当着他的面夸大他了。这孩子心气不定,浮躁的很。”

段谨之也赶附和道“伯父实在是过奖了,谨之入世甚浅,需要父亲伯伯提点的地方自然多了。”

宋炳易又呵呵一笑,继而道“我近两日在外面走动时听到,关于崇文金鼎里面嵌藏宝图的传言愈发被刻画的入木三分,不曾想当年为了一统人心,咱俩信口说出的这一段流言竟会有如此大的功效,甚至传到今日,这金鼎里面有没有嵌着藏宝图,连我自己都觉得些许真假难辨了。”

段天来闻言颇为得意的对着段谨之道“这便是统治武林门派的手段,让他们知道,你拥有他们梦寐以求却无法企及的东西,从而让他们崇拜你、羡慕你、臣服你、讨好你,最终能为你所用。当然,统治这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也绝非只是这么简单。”

段谨之闻言却暗自思量道“但凡是聪明一些的人,又或者稍微没有那么贪婪的人,又怎会相信这么虚妄不实的传言,到底是这方法太高明?还是这些江湖中人实在愚笨?”末了他却只笑道“既然宋伯伯来了,想必爹与宋伯伯是有许多话要说,谨之便先行告退了。”

段天来和宋炳易闻言也都暗自点头应允了,于是段谨之这才好不容易脱身出来。

丝竹正对着手里的锦囊发呆,忽见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她即刻吹熄了灯火,从窗口跃了出去,心里暗自盘算“消息不可能走漏出去,怎么竟会有人前来夜探?”

站在屋顶上,屏息听着周边的动静,一切都显得平静如往常。“来人武功一定不弱”,丝竹心里暗想“一定要速战速决才是,千万不能整出太大动静,泄露了行迹的话,后事将会有诸多麻烦。”

只是不待她再多做顾虑,一个黑影已从她身后突袭而来,丝竹灵敏地一个转身,顺势一掌劈了出去,转头的一瞬却已看清来人,立刻收了招式,轻巧的落在屋顶上。

“师兄,能不能别老这么玩?”丝竹的话里明显有一丝怒意。

“怎么?见到我一点都不高兴,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那我走了。”离殇作势装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

“师兄!”丝竹立刻开口喊道。

“怎么了?还有话没讲完?”离殇回过头来,假装生气的问。

“一起看月亮吧!”丝竹笑道。

于是两个黑色的身影并肩坐在屋顶上。

“今晚是玄月。”丝竹道。

“每月也就只一天是满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一起看一次月亮,再相见都得隔许久的时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离殇不答反问。

“在泾阳见面的时候,从你去南岭开始算,我们分开将近五个月了吧?”

“差不多。总觉得每次再见你,你都会长大许多,我想分开再久一点,可能再见都要认不出你了。”离殇的每一句回答都似是漫不经心。

“是吗?我都没感觉到自己在长大。”

“这么样的丫头,到底怎么在这江湖上混的?”这一句倒是突然认真起来说的。

“江湖上的我?”丝竹突然一个冷笑,“你我皆不是别人眼中的好人,那恶人自是有恶人的样子。”沉默良久后“师兄,你此番又要去哪里呢?去多久?”

“嗯.......让我想一下……好像是一个叫苏州的地方。”

“嗯?苏州?”丝竹惊的两只瞳孔都骤然放大了些。

“对啊,苏州。因为师父说不放心一个黄毛丫头,让我来看看她。”

又是一阵寂静。

“师傅是怕我冒然出手吧?怕我坏了她的事?她不信任我。从我开始为她办第一件事情,她从未对我说过一句不放心。第一次出来走江湖那年,我才十四岁,如今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了,她倒是对我不放心了,还专门派师兄千里迢迢的赶来监督我。”丝竹又冷笑了一声,“可是,她就真的这么不了解我吗?我又怎么会打乱她的计划呢?要做的话,越矩的事情我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的。”话里有说不出的埋怨和失落。

“师傅也并非有此意,是我跟师傅说此番事关重大,怕你一人疲于应付,所以前来苏州看看,师傅也默许了。况且这么多年,咱们师兄妹还是头一遭一起办事,你不觉得相较于生气,此事更是值得高兴么?你这丫头,就是孩子气太重,总爱对我使小性子,苍狼山谁人不知,师傅最疼的人总归是你。”

“哼!我哪敢跟你使小性子啊?从小到大就师兄最爱训我。好吧,我高兴还不成吗?既然师兄来了,那我身上的担子就都可以卸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遭觉得这么轻松呢。”说着话,丝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顺势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的繁星,隐去了所有的不快。

离殇在另一边躺了下来,两个人都看着无边无际的苍穹发呆,空白了许久之后,丝竹问“师兄,看着眼前这一片白茫茫的星空,你在想什么?”

离殇道“与你一样,不敢回顾从前,不敢思虑往后,也不知眼前这风平浪静的时日还能有多久。“

话毕徒留一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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