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会让人变得疯狂,无论你曾经如何笃定。
干烈的风贴着大地呼啸而过,压弯了枯草,卷起了戈壁上的沙砾。
一望无际的高原,宛如大海的波浪,随天地起伏,无声的壮阔,久远的恢宏,奔向天的远方,它想要去征服这片世界,却被一道巨大的雪山阻挡,那是鸿蒙雪山,它走到了尽头。
万丈沟壑,无垠荒原,这是一片被人遗忘的大地,这也是一片最为古老的大地,有历史,有往昔,但都埋在了狂风中。
一道漆黑的门矗立在山颠,上面雕刻着神鬼修罗,古老的符文散发着灰暗的光,周围是白雪皑皑的世界,黑门显得那么的突兀,它虽无言,却述说着一段沉重的往事,关于两个世界的开始,和结束。
然而,现在它要继续他的故事,这注定会是一部千千万万生灵鲜血写成的书。
邪雪禁地,上古之上的一战,神道就是在这里,覆灭了邪道。那道黑门下,压着无数的邪道尸骸,在风声中还可以听到他们数万年未绝的哭喊和怨念。
此刻的邪雪禁地,未知生物的血从黑色的传送门开始蔓延,将大片的雪地染红。
有人在此祭奠邪道的先祖,无疑,是混乱古界过来的人。
离邪雪禁地南方三百里的地方,是一道天然的沟壑,宽越十里,深达数万丈,蔓延千余里,自古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千年守望。
这有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了,这个世界的人远征异域,从这里跨过峡谷,进入了空间通道,前往混乱古界。其中一个人,他出去了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他的妻子一直守在峡谷边,希望有一天她的丈夫会回来,这一等就是一千年,可惜岁月不等人,她终究老死在峡谷上,也没有等到她守望的人。
独坐千年的她一定不会孤寂,至少内心还有一个等待的人。孤独的是这两个世界,因为一条路彼此相连,却换来无尽的争端和杀戮。站在这条路开头的人一定都会回望,心中默默喊一声:等我回来。站在这条路的终点的人,会艰难地抬起头,说一声:对不起,我回不来了。
为什么会有战争?
人是自由的,人的欲望也是自由的,世界限制了他,他就会去打破他它,有人限制了他,他就回去推翻他。
人是无奈的,当一切破灭,他会选择臣服,臣服于力量,臣服于岁月,臣服于孤独。
一种无奈的自由。
千年守望,人们更愿意叫它另外一个名字:邪恶峡谷。
直白而深刻。
峡谷深处,至今仍然存在着深受邪道影响的生物,它们苟延残存,不见光明,却有种令人生畏的恐怖力量。
大草原上,明亮的月空下,一个少年躺在草垛上,望着远山的模糊痕迹,他想起了一个很久的传说。
最美丽的月光会变成了一个姑娘,她会带着哭泣的金色面具,偷走少年的心,人们把她称作月光小偷。
“肯定是骗人的。”少年讪笑一声,自语道。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喊声:阿塔,快回来睡觉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早点睡。
“真不想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
“谁不是呢,可是再不走,这里就会发生大战了。”男子长叹道。
“听说金蹄部落也打算近日前往更北的地方,那里的条件更加恶劣,这几年的日子会很苦。”男子继续说道。
这时少年跑了回来,奔到了母亲的怀里,他望着母亲那风霜留下着深深口子的脸颊,问道:“月光小偷是真的吗?”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摸着孩子的头,道:“月光小偷只看中那些强壮美貌的青年,你可太小了点。”
“是吗?”少年瞪大了眼睛。
“哈哈.....”男子的笑声似乎让他暂时忘记了一些东西,快乐如此简单。
一家人进入了帐篷,准备明天的行程。
更远处的山下,一个部落在这里。
中央最大的帐篷里,挤满了人。
一个大汉将手中的银碗一摔,怒道:“首领,我反对北行,这里是我们的土地,凭什么我们却要走?”
“对!”有不少人的拥喝。
“根据情报,神朝十万精锐,还有上千天下道统的绝顶强者,陈兵邪恶峡谷西侧,大战一触即发,到时候战火席卷三围之地,我等如何苟活?”头领皱眉道。
“反正我宁愿战死,也不逃跑!”大汉再度表明了立场。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我们的物资根本无法让部落在北方立足,这样去简直就是去送死。”有人说道。
“是啊,今年有遇上雪崩,死了不少牲畜,这样去北方根本不行。”
首领的眼中满是忧虑,该如何是好呢?
劣酒的味道和谩骂的声音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外面的风声更紧迫了。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渐渐散开的血腥味方才清晰起来,金蹄部落的头领被人割掉了脑袋,挂在了旗杆上。他所亲近的部族,一百余人全部被杀,所属的妇女们都被瓜分了。
旗杆上的脑袋,还睁着未合上的眼睛,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那一抹光辉映照着一个部落成百上千年的迷茫。走过了这么多的世界,哪里才会是一方乐土呢?
一阵金铃儿声响起,空灵的声音在原野上飘荡,奔腾的禹河是这片大地千万年以来唯一的生灵,它奔腾不息,狂暴而安详,映照着古今的月色,见证了那些久远的兴亡。这是北方最大的一条河流,从未知的冰山走出,变成奔腾的巨兽,纵横天地,被敬若神明。
河边,金蹄部落的新任头领举起了战刀,挥扬的马鞭抽打着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响,方圆百里都被征服。
男人们都被征集起来,妇女和孩子们都被圈养起来,他即将发动战争。
少年偎依在母亲的怀抱中,透过荆棘的围栏,看着那些奔腾的战马,刀锋闪耀着光芒,尤如寒冰的反光,他似乎已经知道,平静的生活将一去不复。
他也许会很轻易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却很难想象自己会埋骨何方。
死亡从来不分年幼和年长,它永远是平衡的,是这个世界对一个人最后的评价。无论你接不接受,甘不甘心。
有人说,生命的根本意义在于死亡,活着只是努力地保持着躯体的活着,死亡才是对灵魂的释放。物质的世界看似永恒,却是最无关紧要的,包括躯壳,人所拥有的只有灵魂。
很多的大道都意识到了这点,但要做到真正的舍弃,太难,就像是丢掉一件从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完全的丢掉,有多不舍?太多不舍。佛所说的终极涅磐,大概便是如此吧。
金蹄部落的人很快偷袭了一支神朝的部队,一些战士永远回不来了,他们抢掠了一些物资,而后便马上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半个月之后,首领的大帐之中,一个灰衣人站在首领的面前。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耳语。
火光照着首领满脸横肉的脸,他的目光阴晴不定。他或许根本没有在思考,而是被某种情绪所左右,他忽然起身,一脚踢翻了身前的一盘残骨。
“这点条件,不够。”他怒吼道。
灰衣人俯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帐。
首领吐了一口唾沫,重新坐下,他猛地瞥见桌案上的盒子,粗燥的大手掀开了盖子。
一柄带血的战斧静静地躺在里面,宛如一个沉睡的婴儿。
古老的符文在上面流动着,一个声音呼唤着:来吧,征服这片大地,让他们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