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龙逢惨死的消息传到关府时,自然是引来一片哭声。然而关龙逢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哭了一阵后,便命两个孙子到皇宫请罪,然后带着关龙逢的尸首回到家里。后听从伯壬的建议,举家北迁。
桀王倒是没有再为难关氏一家人,但下旨通晓全国——
关龙逢忤逆君主,死有应得。任何诸侯不得议论此事,不得祭奠关龙逢,违者按抗旨论处。
一霎时,都城与各诸侯国均感到很大压力,都对关龙逢其人其事闭口不谈,唯恐招来祸灾。
伯壬倒不知这些事情,送走关氏一家人,他心中非常难过,不免哀叹了几声。
“主人,”獬豸不忍,便安慰了伯壬几句,“关大人直谏获罪,上天会体恤他们关氏一族的。”
“人都死了,又怎么体恤呢?”伯壬喃喃地说。
獬豸点点头说道:“自然,他们关氏一族会自此兴旺,到后世会出现一位圣人,是武圣人,也是武财——哎呀不好!”说着,它把身体一伏,瑟瑟直抖。
但见自天际传来一道厉闪,划过长空,直扑獬豸。
伯壬见状,赶快把掌一抬,徒手去接雷电。
“呲”的一声,闪电击中伯壬,在手臂上划开一寸宽半寸深的口子,焦黑一片。
饶是如此,獬豸的颈部还是被烧伤了一大块。
伯壬顾不得自己的伤痛,赶快去看獬豸的伤势。
“它应该没事的。”小赤灵说道,“它是泄露了天机,应该受到雷击的。只是主人替它挡了一下,才救了它的性命。”
“这么快啊!”伯壬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结束了吗?”
“应该结束了吧。”小赤灵说道,“幸亏它只说了一半,要不然谁也救不了它的。”
“哦!”伯壬拍拍小赤灵,表示感谢,然后蹲下来给獬豸包扎了伤口,问它:“可以走了吗?”
獬豸抖抖身子,站了起来,抱歉地说:“走倒是能走,只是暂时驾不得云了。”
“我知道了。”伯壬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吧。
在斟寻呆了十余天,伯壬都在尽可能地帮助在地震和陨石中受伤的人们。由于一般都是硬伤,所以基本上可以用麻布包扎。没有食品,伯壬建议他们出城寻找草根树皮暂时充饥,然后沿路去豫方投奔商国。
遇到受伤实在严重的,伯壬便咬破自己的中指,用自己的鲜血来挽回他们的生命。因为受伤的人实在太多,他每天都会失去很多的血,而自己却没有食物加以补充体力,只能在夜里打坐收息,广纳天地精华。
饶是如此,十几天下来,他的体力也是支持不下去了。不过十几天下来,情况也有了改观——有冻饿而死的人几乎都由官府处理掉了,没有死的人都逃到其它地方。如此本来就凄凉的斟寻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口。
而令伯壬不安的是,他要寻找的巫离、巫兰两人还是不见踪影。尽管獬豸笃定这两人就在夏都,可还是没有找到。
这天,伯壬领着獬豸和小赤灵正在街上为一个老人换药,忽然獬豸吼了一声,吓了伯壬一跳。
当他回头看时,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面前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獬豸的原主人仲虺,另外一个人就是现在商国的首领成汤。
简单寒暄了几句,伯壬便把他们引到了一处偏僻之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哦!”仲虺看了成汤一眼,笑道:“公子不晓得,自关龙逢大夫死后,各国诸侯都对关氏避而远之,唯有我家主公心系忠臣,专门为关大夫做了祭奠之礼。不知朝廷中哪个佞臣汇报了天子,下诏让我们来夏都商谈国事。”
“什么商谈国事,分明是把侯爷诳到京师,然后治罪,侯爷不可来啊!”伯壬提醒道。
仲虺摇摇头道:“我们都这样说,可是侯爷考虑到我商国万家百姓的安危,怕一旦夏师来伐,招致生灵涂炭,所以只身赴险,来到了斟寻。”
伯壬肃然起敬。不管成汤出于什么目的,只看他的胆略,就足可以号令天下,为一方之主了。
“侯爷来得好!”他脱口而出,“想来不过只是祭奠关氏一族,并非违逆之罪,只要在朝廷处理得当,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个我会安排的。”仲虺答道。
此时,獬豸依附在仲虺身边,显然是表示一下亲近。仲虺笑了笑,用手抚摸了一下它的颈毛,表示慰藉之意。
“不知我那伊尹兄怎么样了?”伯壬看一下两人,叹口气道。
成汤笑了笑,没有答话。仲虺接下话来,说道:“公子,自你走后,我们主公又去请了三次伊尹兄,可惜都不凑巧,伊尹兄不在。现在即使想去,恐怕也不会有时间的了。”
“对了,”仲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抚摸着獬豸的茸毛问道:“你看,我家主公这次来夏都有什么危险没有?”
“嗯——”獬豸有些为难了。上次因为关氏的事情,它差点被雷电当场劈死,现在泄露天机的事情,它再也不会做了。
不过,它还是狡黠地说道:“你家主公洪福齐天,只要处置得当,自然会化凶为吉,遇难成祥的。”
仲虺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自然会为我家主公前后打点,保障我家主公安全回到商都西亳的。”
“看情况,侯爷也许会在这里受很大的苦难的。”伯壬担心地说,“侯爷贵躯来到夏都,如果出了意外,又该怎么办呢?”
獬豸不再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成汤和仲虺等人很快离开。在去见桀王之前,仲虺分别带重礼去了赵良、曹触龙等人家里,请他们尽力为成汤开脱。那赵良等人见了重礼,自然喜笑颜开,假意推脱了半天,才将礼物收下,其实心中无比兴奋。
到了次日,成汤和仲虺又带人来到皇宫前面拜见桀王。两人都自幼生长在诸侯家庭,见过诸多场面,所以也很会来事,都给了门军一些礼物,让他们通禀桀王,门军自然喜滋滋地往里面回报去了。
不一时,门军回来告诉他:“陛下在正殿会见群臣,让他进去。”
成汤应诏,恭恭敬敬地走进皇宫,拜见桀王。
那桀王果然是听了赵良的禀报,让成汤来朝领罪的。原来赵良为人奸诈而严谨,在全国各个诸侯国中都撒下了耳目,既关注不利于朝廷的事情,更关注有害于自己的事情。关龙逢死后,各个诸侯国都在静观变化,不敢妄动,而商国的成汤却迎风而动,亲自为关龙逢设置了祭坛。消息很快传到了他的耳边,本来对商国两代君主就有成见的赵良马上把情况汇报给了桀王,并添油加醋地述说了商国的诸多不是和威胁。桀王大怒,立刻发圣旨,让商汤来朝廷,进而将他治罪。
成汤何尝不知道桀王的心思,但他不能就此认错,从而失天下失民心。但他又不愿意得罪桀王招来灾祸,所以便把一切事物交给太子,带领仲虺一路赶来。
到了大殿,成汤立马感觉到了里面的阴森之气,两边武士个个拧眉瞪眼,面带狰狞,一边铜柱烧得通红,把整个大殿衬托得如地狱一般。
但成汤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有胆有识,见状不但不怯,反而大踏步来到里面,见过桀王并施了参拜大礼。
“起来吧!”桀王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见此人仪表堂堂,不自觉就有几分喜欢,便缓声问道:“下面的,可是商国的子汤?”
商国贵族以子为姓,子汤因为分封在成地,所以才被称作成汤。桀王称他为子汤,自然是比较亲切的称呼了。
“是罪臣。”成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嗯!”桀王沉吟了一下,“子汤,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过?”
“臣知道。”成汤索性直截了当。“臣知道不该违反陛下禁令,为关龙逢祭奠。现在臣知道错了,特来请罪,望陛下发落。”
“哼!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错误,还有什么可说的!”桀王大手一摆,“来呀,把子汤给我拉下,施以炮烙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