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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朱雀弓

片刻之后。

“噗噗噗噗噗……”连续不断,令守方阵线全员近乎绝望的沉闷声传来。

凌厉的六棱锯齿箭狠狠的扎在盾阵上。在飞蝗一般的箭雨袭来之前,盾阵中央传来一声奇怪的呼喊,于是盾阵中央原先猫着腰行进的高壮士兵们——他们太高壮了,全是近两米的个子,在盾阵中想要依赖盾牌的防御和掩护,只能弯着腰。这些士兵不知道从哪里举起了略微小一些的银色腕盾——顾名思义,悬在手腕处的盾牌,一般在华夏大陆很少见到,倒是常常游牧民族们偏爱使用它们,不过又一次颠覆守军们认知的是,他们见识过最大的腕盾,也不是碗口大小,一般用于近身或是贴身格斗中格挡小型兵器突如其来的穿刺攻击或者远程袭来的暗器。可是侵略者们的腕盾,居然大的仿佛锅面!由于不是挽着,而是完全悬挂在手腕处,指挥所的一众人,通过鹰眼完全确认那是腕盾!

超乎意料的腕盾齐刷刷地举在头顶,银色的盾面向内凹陷,不知道什么样的材质……但显然也不是意料中的坚硬。

六棱箭因为是仰射出去的,很大一部分都落在了盾牌阵的前方和上方。前方的铁灰色巨盾显示出了和它身形相称的强悍防御力。六棱锯齿以穿透力闻名于世,在华夏大陆上除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城门盾无法穿透之外,普通的铁木盾,步兵盾,骑兵盾等等,不一而足,全部能被一穿而过,更不要说像这次开弓的全是专修力量武脉的武者。然而异大陆刚一露面就便似乌龟般的神奇防御,还是让所有人心头一沉——六棱箭全部钉在盾牌阵前面的巨盾上,没有一张盾牌后面有人倒下而导致盾牌阵出现缺口!

不过对正面盾牌的强大防御力所有人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是上面奇形怪状的银色凹陷盾牌真真是让守军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道那腕盾的凹陷盾面是怎么样的材料制成的,锋锐的箭簇在接触到盾面的一瞬间,就像是弹力球撞到了地面,以穿透力著称的箭簇还不如海岸边成熟落下的椰子——一接触盾面没有穿透,而是斜斜地被弹飞了!!!

孙晖已经傻眼了,“这是什么东西!”年轻的卫队长,声音嘶哑,透着深深地无力。

整个尖石营被敌军盾牌阵完全震慑住了。不少士卒从刚才愤慨转化为无力——两个新兵中队尤其明显,再加上他们所在第一阵线(战事紧急,孙启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始终没能执行下来,是以新兵中队依旧在第一线),距离恐怖的盾牌阵近在咫尺,一腔热血仿佛被冷水兜头狠狠地浇灭了似的,勇气和胆量逃跑得无影无踪。

新兵们脸色苍白的盯着怪物般的盾牌阵,从阵间隙伸出来的马刀就像是催命的死神镰刀一般,阴沉沉的昏暗天气收敛大部分光照,以至于原先闪亮的刀锋,变成了吞噬光线的凶刀。每一位新兵都觉得心脏不停地狂跳,不少人在淅沥的朦胧中无声地啜泣,哽咽。

军心是一个整体的凝聚,可以起但不能散。指挥所上,孙启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最前线新兵们的狼狈,但是多年行伍,他能感觉到他们状态很不稳。一旦他们的出现变故,军心便会连锁般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黎正!看你的了!”孙启从身后卫兵手中去过一支弓交给了尖石营营长。

黎正黝黑的脸庞一片肃穆,不出声地双手接过这张长弓,满是老茧的双手,一阵颤抖!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这把弓的分量。

孙吴自武烈皇帝文台陛下草创江东基业,至长沙桓王策公,大皇帝权陛下,三代披坚执锐终于三分天下有其一。东吴没有北魏天时——初年的挟天子令诸侯,没有西蜀的人和——先主后主二帝承自大汉正统,唯独仰据江淮三险,面南称孤。东吴承孙氏父子基业至今亦有千年,数度经历战乱,维持皇室脉嗣不绝,其中重大的武力保证便是皇家三大神器——古锭刀,霸王枪,朱雀弓。这其中古锭刀,霸王枪分别传自孙坚,孙策,是没有血脉之力绝对无法强行开启的命脉神器,可朱雀弓不同,朱雀弓的存在和威力已经完全不可考,它的出现非常突兀,好像自然而然的有一天,东吴皇宫便有了这件神器一般,更为奇特的是,这件神器不同于绝大多数神器,它并不是命脉锁定的传承神器。也就是说只要一个武者拥有足够开启它的脉力,那么他就能发挥这柄神弓的威能。这在已知的神器中是仅有的,故而其价值也同样远超别的神器。朱雀弓原先也是皇室中一代一代帝王视若珍宝,简直连同传位玉玺一般的存在,深藏在建业宫中,从不露出锋芒。直到三年前诸葛翔起兵造反,整个建业沦为炼火地狱,安德亲王孙启拥立少帝,屡次挫败叛军,扶危难倒悬的皇室于即将倾覆之中。立下如此大功的孙启在爵位和官职上实际已经封无可封——也没法再让他兼领另外三大军团的指挥使了,毕竟在协约中已然商定了三大军团依旧归诸葛翔掌控。可是这般天大的功劳又不能不赏,孙启本人无后无眷,孤身一人的王爷上溯千年恐怕也独一份了,朝堂上连惠及他周围人的可能都没有。连封赏一个功臣都要纠结,当时的少帝简直为了这事快愁白了少年头,好在汐公主的建议,和实在万般无奈的窘境下,将朱雀弓赏给了枢密使,安德亲王,孙启。

一千一百年以来,朱雀弓从现世至今,首次外传到皇室以外的手中。

久在孙启身边的左右手,身为尖石营从创始以来便一直跟着孙启的老兵,黎正当然明白这柄弓意味着什么。环绕周围的大多数人也都知道,少数不清楚的参谋们忍不住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等明白了那便是名传天下的朱雀弓,他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仿佛可以塞一个鸡蛋下去。

朱雀弓的历史上登场的战绩少之又少,不过就是这稀罕到寥若晨星的记载,切切实实地将这把神弓的威名传得神乎其神!东吴闵安帝元年,北方军团与魏国征东军大战于江左濡须船坞,征东家族不世出的奇才张奎以三千精骑兵大破东吴十万之众,北方军团溃退败散,几乎到了连军团建制都无法重整的地步。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张奎天纵英才,千年以降,脉力居然破了九十九级,在战场上感悟杀戮之理念。征东大军兵临建业城下第十七日,百级成神!张奎成为了第一位从三国分裂时代开始,空前的百级武者——不过这位百级武者见诸于青史竹帛的也就是寥寥数语,征东张家一脉的骄傲,所谓的百级,仅仅存在了不到一个时辰。所以很多严谨著书立传者并不承认张奎突破武者桎梏,成为有史以来的神武者。

而使得如此英杰饮恨建业的,就是朱雀弓!

当是时,刚即位的闵安帝面对神武者这般的逆天存在,已经完全慌了手脚。

可怜天不绝东吴,同样堪称当时英杰的东吴皇太子孙栩正巧突破了九十八级武脉,适时破关而出,就是这位有史以来最为有名的太子,后世被追赠为光义太子或是光义皇帝——实际上他一天皇位都没坐过,为了追念他拯救危亡的巨大功绩,皇室后来便默认民间称他为皇了,反正一个死人也不会爬出来争皇位的……

据载:“光义太子出,持雀弓,迎北逆而上,战贼酋于紫禁之巅,十三耀天射,灭酋奎,及下数千精卒,太子血祭被创甚重,不治而亡,烈撼天地,为之泣泪。”

青史寥寥,想必光义太子当年雄姿还是能是不是充斥在后人的脑海中的,九十八级天武者手持朱雀弓,截杀百级神武者,以自身精血为祭奠,发耀天箭十三支,终于将旷世武者,征东张家最大的骄傲,百级神武者毙于弓下。虽光义太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同时也成名了一弓一人,人奉传为天神,弓奉传为守护神器。原先默默无名,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的这柄神器,一跃成为当世已知神器中也是名列前茅。

斯人已逝,弓尚存,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朱雀弓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乍一看上去,几乎和寻常的镔铁长弓没什么两样,完全超出对于神器的认知……一丁点都不华丽,都不醒目,和常常在国祭庙祀中被端出来的古锭刀,霸王枪相比,相距甚远,恐怕丢在军需处的仓库里面,都会被一般长弓混为一谈吧?

倘若不是孙启亲手交给自己,黎正绝难以想象,这便是因射毙了千年以来首位神武者而从此名扬天下的朱雀弓!

“以脉力为桥梁,以意念为准星,射掉那些盾阵!”孙启眯着眼,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

只见尖石营营帐一声长啸,右臂上顿时浮现出四道锤形脉影——黎正的武脉名叫旱地锤,据说练到天武者境界的旱地锤武者,依靠本命武器一锤砸在地上能使得周围大地就像是经年干旱一般完全皲裂开来,兼备力量和火焰的强大武脉,用来拉朱雀弓这样的神器,是再适合不过了。

施展武脉之后,黎正整个人气质大变,原先莽汉一般的风格变得就像是出林的猛虎,充满力感的同时也飘逸了三分。左手牢牢地捏住弓腰握把,右手三指扣在金黄色的弦上——弦也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和寻常长弓不同的地方了,毕竟金黄色的弦实在很少见,黎正也意料到这柄弓很难拉动,所以平时不过两指拉弦,现下为了尽可能拉开便三指口弦了,还有一个不同于普通长弓的地方,便在于朱雀弓的箭支!普通箭支压根无法用上去,曾经有位皇室嫡亲宗室,偏偏不信邪,不听从劝告,搭上了六棱锯齿箭(这还不是一般箭支),神器的威严果断地不容侵犯,六棱箭在刚刚触及到黄金弦上的时候,这位有史以来死的最窝囊的皇室子弟顷刻间被烧的连灰都不剩,身旁的宦官侍卫想要扑救都来不及,等到一切落定以后,只剩下一片片黑色的灰烬!朱雀神弓,威严至斯!没有宛如天材地宝般的神箭,根本是无法搭上弦的。可是神箭不同于神弓,神弓毕竟端在手上的,神箭是要射出去远程打击敌人的,历史上光义太子十三箭耀天击,把皇室历代以来珍藏的耀天神箭射得只剩下五支了,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用掉两支,丢失一支,东吴少帝即位之初赏朱雀弓给孙启的时候连带着仅剩的两支耀天箭一并给他了,这玩意用一次少一次,不到最后关头,哪能用这么珍贵的神箭呢?好在后来也发现了,朱雀弓神威凛凛,不认同凡兵俗铁,那天地元气总是要承认的吧?依靠脉力为桥梁,沟通天地元气,加持在黄金弦上,射出去的气箭不就行了吗?

试验之后,的确可行,但是耗费的脉力却是惊人的!

黎正三指搭在弦上的时候,心中一股意念冲动,正要抬弓拉弦的时候,就觉得弓身上传来一阵强劲无比的吸力,强横得仿佛海中央的漩涡似的,疯狂而贪婪地吮吸着黎正体内的脉力!黎正惊骇得差点想把朱雀弓丢掉。

“开武技!”孙启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次使用朱雀弓,不了解特性,黎正得到孙启提醒,马上振奋精神,轻喝一声,“蚁力!”右上臂第一个火红色脉影骤然大放!指挥所一众卫兵和少数预备队的刀斧手们以崇敬的目光看着黎正——他们太熟悉这个武技了,这个武技在力量属性中堪称是神技!

自然界中最强的大力士是谁?这点众说纷纭,有人说丛林之王大虫,有人说是南蛮的标志巨象,可是这些其实都比不上普通的蚂蚁,蚂蚁能托举超过自身五十倍重量的重物,虽微小,但是其内蕴的力量实在令很多物种都要望尘莫及。

黎正第一武技便是蚁力增幅!使得自身力量强度暴增五十倍!正是这强悍异常的增幅能力,才使得黎正从当时的弓箭兵大队脱颖而出,连拔三级,被委任为尖石营的营长一直至今!这项武技也成为了尖石营整个大营八千子弟口口传颂的神技,作为中坚组成的弓箭兵大队更是人人巴不得有这项技能。

火红的光彩流光溢照,一只庞大的蚂蚁虚影逐渐从第一个锤子中缓缓地显现出来,随后慢悠悠地爬到黎正的右手上,随即便是红光黯淡下去,于是黎正满是老茧的右手背上边多了个红色的蚂蚁纹身,浑身上下则像是穿了一件淡红色的透光薄膜。

力量暴增!

五十倍本身力量的增幅,使得他一下子就拉动了弓弦!

“昂!”清越的鸟鸣声嘹亮响彻全场,一只华丽异常的大鸟投影凭空地从朱雀弓弓身握把之处显现出来。大鸟通体艳红,浑身燃烧着滚滚烈焰,乍看一下有些类似变红的白鹤,但是相较起来更为神骏,狭长的双目中同样火红一片,顾盼之间的神姿灵动,让人心中忍不住升腾起膜拜的冲动!

……

“这是什么东西!”远方鲨形艇舰群后方,一艘看起来更为庞大的船舰,桅杆上悬着的彩旗表明了旗舰的身份,站立在甲板前方的莫兰,看到如此神异的大鸟,不由地惊呼失声!

“东方四神兽,朱雀!朱雀怎么会存在在这里!”兰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莫兰的身边,同样看着战场上突然出现的大鸟,脸色凝重,声音也不由得有些低沉沙哑。

“什么!东方神界的兽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诡异了,君上不是说……”

“莫兰!慎言!”兰斯打断了莫兰的话头,“赶紧让前线将士收缩一下防线吧!虽然是神兽投影,但是依旧不是普通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的,我只希望他们聚在一起,能够拖延到投影消失,毕竟召唤这么强大的生灵,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必定不小。”

“旗兵!旗令兵在哪!”莫兰朝着后面大喊,还在二层甲板上的旗手听了主帅如此惊慌的呼唤,赶忙从楼梯往下跑,不小心摔了一跤,几乎屁滚尿流地滚了下来,事出紧急,围在莫兰周围的将士都没心思嘲笑这个旗手的狼狈了。

“快快快,传令前沿阵地,聚合大盾阵,停止前进,后方突击步兵迅速驰援盾阵!弓箭手马上下船,超对方阵地那只鸟的方向无明确标的自由散射!”上将的命令一连串,语速快得旗手一是愣住了,压根来不及记下来。

瞅着还不动身的旗令兵,莫兰一着急,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快啊!”

“轰!”一声巨响!

“嗡嗡嗡……”强烈的耳鸣声在一瞬间侵袭着很多人的双耳,旗舰这边,不少修为比较低的人,和一般文职普通人被强烈的音爆声震得东倒西歪,更有不少人口鼻出血,直接昏倒。

前沿沙滩,交战之地,一个最大的中央盾阵完全消失了!除了战场中央还存在的黑漆漆的黑色粘稠的垃圾,以及还没有被烈火完全吞噬光的一片片盾牌边角……几百个兽人族中最为强壮的熊人巨汉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连一丝一毫的骨头渣滓都没有留下!

兽人族一向和黄金族比较“亲善”——虽然这种亲善被黄金族们理所当然地当作仆人一般驱使,黄金族高层在面对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异类”,表面平和,内地鄙夷几乎是所有人的通性了,就西蒙大陆匮乏到不过几张草纸就能装订成册的“史书”上记载使得黄金族摆脱愚昧的,近乎被黄金族全族当作圣人一般供着的先哲奥利维特,在描述兽人族的时候,也是轻蔑地说,“不过是比牲畜更能懂一点人话。”黄金族虽然极度看不上眼这些脏兮兮的兽人,但是嘴上不说,内心对于兽人们的天赋还是相当认可的。

历经时光摩挲,大浪淘沙之后,原先数百上千种的兽人种类很多很多都被淘汰了。剩下的种类大多具备一技之长。比方说虎族,拥有百兽之威的天赋技能是战场上很为难得的敏捷速攻型战士,再如常常和黄金族配合的狼人,这个种族平时直立行走,需要时便能四肢着地成为最优良的坐骑,最坚韧的黄金族骑士搭配上善忍的狼人族,组合而成的狼骑兵一向是西蒙大陆闻风丧胆的兵种。最夸张的一次追击战,三千狼骑兵追击溃败的宝石族豹骑猎手,居然耗时整整五个月,横穿了小半个大陆!其余的还有盛产美貌少女的狐族,不输于宝石族弓箭手的猿猴族弩手等等。而熊人族则是黄金族高层最为钟爱的一支,他们强有力的体魄,巨大的力量,再没有比他们更好的重步兵人选了。西蒙大陆回归计划设定之前就着重培养了熊人盾阵这一杀阵,当时实地试验的结果是一万重装骑兵分三队轮流冲击一千重装熊人重步兵组成的盾阵,数个时辰之后,骑兵们累的气喘吁吁,可是熊人们纹丝不动。实验结束之后,熊人们掀开盾阵,一丝伤亡都没有,他们还好整以暇地询问今天的午餐有没有他们钟爱的蜂蜜!其冠绝西蒙大陆的防御力,让每个指挥官都对他们爱不释手,除了饭量大一点以外,几乎是没有缺点的完美兵种,尤其是配备了盾阵这样的强力装备,熊人的推进防守能力又上了一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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