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众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许异色，其中尤以程憨牛脸上的异色最为明显，但也属他的异色散的最快。哈仇泞默默看了他一眼，但目光随即转开。
郜之行的反应最快，只见他拱手道：“今日哈兄与段兄于此相逢，郜某首先在此祝贺两位。”
其他的人也纷纷拱手，哈仇泞回了一礼，以示尊重。倒是段殊哼一声：“姓郜的，收起你那些破礼节吧，这儿用不着这些东西。”他的语气中带着鄙视，然后继续说：“还是说，你想凭这些用不着的东西跟我争这个位子？”说到最后他的目光中带着凶光，离最远的程憨牛竟都打了个颤。
而郜之行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轻笑道：“段兄这是说的哪里话，郜某可不知道什么位子不位子的，也不在意这劳什子的虚名。不过郜某知道，这儿是军营，不是哪座山头。我郜某，也不可能位居人下，尤其是你。”
“你！”段殊怒极反笑：“呵，好个郜之行。嗯，对，我是土匪头子，所以我来这儿了。可是你呢？你可是堂堂秀才啊，也来这儿了。你说，咱俩谁更不堪啊，嗯？郜秀才？”
最后那个郜秀才更是充满了讽刺的意味，郜之行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无比，转身出了房门。他狠狠地摔了门，连他一直维持的儒雅气度都顾不得了。
段殊在郜之行离开之后脸色也变了，他冷冷道：“哼，死读书的，给脸不要脸。”
程憨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什么情况？老大之争？他以为军营一个个都正气凛然的，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
他感觉他理解不了，于是他问卢楸：“卢大哥，段大哥和郜大哥是怎么回事啊？”
卢楸苦笑一声：“憨牛，你来的不早，你不知道。这预备卫啊，乱的很。我也是进了这预备卫之后才知道的，预备卫成分很杂的。一部分是普通百姓里收的偏杂役兵一点的，就像我和那个屠闯，哦，就是那个六号床的。有一部分是那些老士兵，没生计的，或者回不了家的那些。还有一大部分，就是各个州牢狱里的罪犯。除了那些犯了死罪的人，其他的罪犯可以通过本地府衙调配，进入各地方军，成为预备卫，通过累计军功来减轻罪行。因为那些罪犯的成分很复杂，所以就导致预备卫也很乱。至于最后一部分嘛，哦，当然也不能算作一部分，就是像你一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心甘情愿进入这里的人了。”
程憨牛一下子就想起来李齐纲和吴杭说的了，预备卫是个有意思的地方。程憨牛环顾房间，这地方，真挺有意思的。
“那他们在争什么啊？”程憨牛表示不能理解。
卢楸耸耸肩：“争这个房间的老大呗。”
程憨牛还是不能理解，对卢楸说：“就这个房间的吗？那有什么用？”程憨牛的潜台词很明显，这个老大争的很无聊。
他的意思表达的太明显，卢楸忍不住白他一眼：“一个房间的没收服，还能谈收服更大的吗？你以为这预备卫里的都是好相与的吗？！”
程憨牛赞同地点点头，然后戳戳卢楸：“哎，卢大哥，那个，那个屠闯是干啥的啊？”
“他啊，他和我一样，也是厨师。就徐州城那个海月楼，在别的地方也很有名的那个，他是厨师长。”卢楸说的时候眼睛里透出崇拜的光。啥？！不是屠夫吗？程憨牛心底怒吼道。不过程憨牛还是很理解卢楸的，这就跟自己对冯将军一样，要是自己向别人介绍冯将军的话，估计更疯狂吧。
“我感觉那个屠闯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不知道争老大的时候他会不会来参一脚？”程憨牛偷偷望了屠闯一眼。
卢楸眼底的小光芒还没散去，听到这话也细细思量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儿的水太深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也来凑个热闹。”卢楸也打量了屠闯一眼，然后继续对程憨牛说：“我感觉他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相处吧？”
两人断断续续的打量其实已经被屠闯给发现了，两人又一次偷偷看屠闯的时候，屠闯就对他俩笑了一下。然后，可怜的憨牛又被吓到了。
屠闯笑完之后起身向两人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要过来说点什么。
程憨牛拔腿就想跑，可卢楸一把拽住了他：“你跑什么啊，他又不会吃了你。”程憨牛一下子就泄了气了，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他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屠闯已经过来了。
“屠师傅好！”卢楸蹭的一下站得笔直，像极了要接受将军检阅的士兵。
屠闯看到卢楸，脸上浮现了思索之色，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对，你是卢师傅对吧？你家的怪味小鱼干不错，挺好吃的。”
“嗯嗯，是我是我。”卢楸激动地回答屠闯，而程憨牛，就努力的把自己往卢楸身后缩，想装自己不存在。
屠闯伸手把程憨牛拽出来，特别和蔼地拍拍他肩，问卢楸：“卢师傅，这位小兄弟是谁啊，也是我们预备卫的吗？”
“是啊，他叫程憨牛，是咱们预备卫的，今年才十六岁。”卢楸一遇到屠闯就显得特别激动，恨不得把自己都给出去，更不用其他的了。
程憨牛只得悻悻地站出来，向屠闯施礼，然后道：“屠大哥你好，我叫程憨牛，也是预备卫的，今后你我就是同袍了，请多关照。”
屠闯笑着说道：“憨牛是吧？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关照你的。”
卢楸看到的笑容格外明媚，而程憨牛却感觉那笑怎么看怎么阴森。他的腿不禁抖了一下，然后很快强迫自己控制住，回答屠闯：“谢…谢谢屠大哥。”
“嗯，乖。”屠闯继续拍了拍他的肩，他低着头，这让他看起来像私塾里挨训的蒙童。
程憨牛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道，他不想和屠闯多接触，是因为气场不和，也只是气场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