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翻译官张政一句句向他读后,山头钢大喜。他近几年来恨透了吴南湖武工队,他也明白日本败局已定,但他想在离开中国前,无论如何要用天皇赐给他的军刀斩下吴南湖的头颅,以泄心头之愤。他立马吩咐武田去财经处支一千银元奖给庄凡,一再称赞他是大日本的好朋友,并表示很快付诸行动。
庄凡回到站里向王栋、贾雨作了汇报,交出银元。王栋当即奖了他五十块银元,由贾雨赏给朱思柱五十块银元,下剩九百块银元入了他的小金库。
庄凡和电讯室王二妹正在恋爱中,他得了五十块银元,立即给王二妹买了块女式瑞士手表,中午吃饭时塞给了她。王二妹责怪他不心疼钱,他笑着说:“这是外块,何况是给你买东西,心里高兴着呢,还疼?”王二妹热辣辣地白了他一眼:“哪里来了外块?”庄凡轻声细语地告诉了她。
邝仁平在他俩的邻桌上坐着吃饭,见庄凡给王二妹手表,听王二妹问他哪里来了外块,又见庄凡对着王二妹耳边低声嘀咕的神秘样子,想起昨天贾雨叫庄凡的神情,他犯了大疑。饭后,他托铁杆弟兄李思套问王二妹。
李思人很热情,很有正义感。邝仁平很注意团结他,两人关系十分密切。他多次得到过邝仁平的帮助。有一次王二妹丢失一份电报稿,吓得大哭,李思十分同情她,帮她出主意,要她死活说是贾科长收回了稿子,贾雨大怒,要重处她,李思勇敢地为她作证,说亲眼见到贾科长将稿子带走了。贾雨更生气,说李思和王二妹串通好了,要拿家法。邝仁平竭力劝阻,并合情合理地作了分析,使得贾雨疑疑惑惑发蒙了,真以为是他自己拿回去弄丢了,也就不了了之。李思本就钦佩邝仁平,自此更把邝仁平当作亲哥哥待。他对站里多次勾结日、伪军打共产党游击队,捕杀武工队的行为,恨之入骨,认为国民党口头上联共抗日,实际上是联日灭共,是无耻的小人,是卖国贼。他为此多次在邝仁平面前发牢骚,想开小差。邝仁平耐心劝慰他,说他有民族气节,启发他理解共产党的抗日政策,认识共产党,但一再要他沉着忍耐,谨言慎行,不能让站里抓到他倾向共产党的把柄。邝仁平一直想发展他,也曾把他的情况向组织上汇报过,但组织上指示要给他一些重大考验,防止是军统故意安排的。所以,此次邝仁平就给李思作了套问王二妹的托付。李思借欣赏王二平手表的机会,夸她能积聚钱买这样贵重的手表,真不容易。王二妹对李思毫不隐瞒,就把庄凡如何捞了外块,给她买手表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还说朱思柱也得了五十块银元,这个情报就是朱思柱探听到的。
李思表面上应付了几句,心里可急炸了。他赶快告诉了邝仁平,万分着急地说:“这怎么得了?吴南湖武工队完了!今夜十一点,日、伪军就动手了!”邝仁平也慌了,但要他不能有情绪,要保持正常,说日本鬼子快完蛋了,他们是在作垂死挣扎。李思推着他说:“眼下救武工队要紧,我知道你有办法救武工队,快去吧!”邝仁平笑了笑就走了。
当天下午两点,邝仁平借故外出去孙大有家说了情况。孙大有立即告诉吴南湖,吴南湖留下秦大来,要孙大有和妻子及武工队各组在刘希树率领下于断黑后进住废弃的印刷厂——原万福有隐秘的办公地。
断黑后,吴南湖和刘希树守在朱思柱家胡同里。大约九点钟光景,朱思柱出了门,被吴南湖他俩逮个正着。吴南湖将他挟到孙大有家,用匕首逼着朱思柱按他的口授写了封给王栋的信:
王站长:属下想建功立业,向贾科长报告了武工队的住宿地点。不料站里将此情报出卖给日本人,并要属下领着日寇屠杀武工队。属下越想越觉得此乃不仁不义伤天害理之事,即通知武工队急速撤出北平。属下和家人也随之撤出,望勿见怪!更求王站长以联共抗日为怀!朱思柱中华民国三十四年五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整
吴南湖同秦大来将朱思柱捆起来,塞住口,将朱思柱押回到他家。吴南湖命朱思柱的老婆、女儿急速收拾了衣服、银元。出门时,吴南湖将信放到餐桌上,用茶盏压着,之后将朱思柱连同他的老婆、女儿一起带到印刷厂。
秦大来给朱思柱松了绑,拿掉他口里的毛巾。朱思柱看了一眼老婆、女儿,从裤腿脚边捏出一片药塞到嘴里,顿时躺倒在地,口、鼻流血,断了气。吴南湖命人将他尸体埋到厂外一块三角形小树林的深坑里。
再说,邓占先夜九点钟去了朱思柱家,人去屋空,只有小餐桌上压着一封信,他看后大惊,跑步回到站里,喘着粗气将信交给王站长。王栋看后脸色铁青,将信递给贾雨。贾雨看后沉吟起来。邓占先急问:“是否通知日本人?”贾雨骂道:“猪脑子,这个信息一点也不能透露,仅此三人。为今之计,只有真演下去,你赶快找上庄凡带一个行动大队去监控共产党联络点及武工队八个组住地,等待日本人。日本人一到,你俩领行动队要冲在头里,不得有丝毫迟疑。”王栋表示赞同,说:“只有如此了,赶快去办!”
邓占先走后,贾雨痛苦地说:“我们的人怎么竟如此不可靠呢?”王栋要他再仔细看看信。贾雨认真看了两遍后,说:“这个字确实是出于朱思柱之手哇!”王栋说:“朱能写出那样的文字吗?”贾雨又看了一遍说:“还真有问题哩,朱思柱写不出这么流畅的句子!而且他如有这样的观念,也就不会积极报告如此的情报。接受奖金也不会那样高兴。可是——字确实是他的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