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醉卧在锅边柴堆上的周小山、周传福惊醒了,还未起身,周小山被抢进来的甄小雨抓住前襟拖出帐外,甄小雨把周小山交给甄大力,回身进帐扫了一眼周传福,又一一看了五具尸体的脸,急转身出了帐篷同甄大力两人把周小山扭到河边。甄思洪怕没有活口,急用刀抵住周传福,对他审问起来。谁知周传福抱着必死的决心,再问也不回答。
不一会,甄小雨和甄大力把周小山扭回帐篷,向甄思洪说道了一番。周传福大骂周小山是孬种,不如猪狗。周小山脸一红,气急败坏地说:“我只说了找大甄村人。”抢起桌上割兔肉的尖刀一下抹了自己的脖子,随即倒在自已的血泊中。甄柏气疯了,一刀捅死了周传福,甄思洪连喊“糟糕!”甄小雨说:“知道他们是找大甄村人,那就没杀错人。知道络腮胡子叫杨扣子,知道他回高城找杨大伯,有这些就够了,糟糕什么呢?”甄思洪说:“雨叔没听他说,他只说了找大甄村人吗?其他的话都在扯谎。现在活口没了,什么都不要想知道了。”甄小雨说:“大侄子,我们到高城找到杨扣子、杨大伯不就成了?”甄思洪说:“杨扣子是高城人,怎么绕到云城去了呢?这都是假的。他说杨扣子向南跑,到高城找杨大伯,是在给我们摆迷魂阵。杨扣子肯定是西回云城了,从这里出西道口不过二十六七里路哇!”甄思洪重重拍了一下自已的前额,后悔没有在西道口布置人。
甄大力一声喊“饿!”大家都觉得饿得慌,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那些兔肉、猪肉、炒蛋就大吃起来。甄小雨摇摇酒坛子,斟满大碗,大口大口喝了几口,王大安等个个摸碗斟酒喝。甄思洪没有喝酒,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夹些菜到外面黑暗处边吃边注意四周,他从小就养成了高度警惕性,在村子上,或外出办事,他时时谨防被人偷袭。大家喝了少许的酒,就把菜吃光了,但大锅里的饭有的是,个个吃饱了无菜的饭。
饭后,甄小雨望着那些尸体,主张一把火将帐篷连尸体都烧了,甄思洪不同意,说留给他们的同伙来掩埋吧,死人是无罪的,让他们入土安息,早早投胎做人。言罢,甄思洪率领大伙回到自己的窝棚,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饭后,甄小雨要回云城,继续****的活计。甄思洪叫甄柏、大力送他出西道口就直接回龙村。甄思洪同大伙送他们三人翻过小丘。分别时,甄思洪望着甄小雨下山那瘦小的背影,在秋风中颤动的稀疏的黑白间杂的头发,心里很是不忍,又一次觉得他不该怀疑小雨叔。他决心回到龙村就加紧给甄壮张罗婚事,更要给李小园等长辈谈谈对小雨叔的看法。
现在该说一说周扣水了。他一路留意四周,不敢停留,始终向南跑。他在大吴村要了一碗饭吃了,就出村翻过松冈,再翻过卧马山,太阳落山时直到周小利家,哭诉了一切,特别讲述了周小山的机智、勇敢,骗了那些人。他哭了又讲,讲了又哭,说他的命是周小山给的。周小利也是老泪纵橫,无比痛苦,深感对不起亡者,对不起亡者的家人。他赏了周扣水二十两银子,并招呼他千万要保密,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又要他明天上午到他家来,有大事要办。
第二天太阳出山丈把高,周扣水去了周小利家,周小利和他去银行兑换了三十张百两一张的银票,然后去了周老三等七家,每家给了三百两银票,由周扣水告诉了他们真相,严肃告誡他们要绝对保密,否则会招灭门之祸,这些人家吓得哭也不敢哭,好像从来没发生任何事。接着周小利将周扣水拉到家里,细问凶手到底有多少?是哪路人?他们的面貌、形体、服装各是啥样的?周扣水拼命摇头,说实在一概不知。周小利皱起了眉头。突然,周扣水“噢”了一声说:“我想起一个人,就是审问小山那个人。那个人我在云城芬芳茶楼问过他路。”周小利急问是否确定,周扣水说:“我敢肯定就是那人!他的声音苍老而又中气十足。”接着说那个人是个老者,身材矮小,头发黑白相间,但两目炯炯,说话响亮,像是个练家子。周小利沉默了好大一会,说那个人可能是云城人,给了周扣水一张百两银票,要他刮掉络腮胡子,把家里安排一下就去云城,住在芬芳茶楼附近的旅店里,每天守在茶楼里,见到那个人要暗暗跟踪,掌握他的住址和活动规律,万万不可惊动他,否则会坏大事!
周小利待周扣水去了云城,自已立即赶赴亢州,傍晚时光找到贾家茶庄。贾一枫设了丰盛的晚宴,盛情款待了他。周小利不胜酒力,饭后,贾一枫就安排他在客房住下。自己则去了贾云处,将高城北大山情况及周小利来亢州的目的说了一遍。贾云默然,好一会,他愤愤地说:“这定是甄家所为。甄家在云城定有长期潜伏的匪徒。那个周扣水定是在茶楼问路时被人盯上了。那个茶楼瘦老头就是甄家埋在云城的眼线。”
他突然兴奋地说,“周小利很是个干才,他派周扣水去云城寻找那个瘦老头是上上策。”他突然停止说话,立即写了封信递给一枫,激动地说,“侄儿暂不出面,一切让枫叔操劳了!”顿了顿又说,“云城北大街姜红,是我父亲亲当日幕僚姜振雄的侄儿,在任成化手下任千总。
我父亲去世后,他常到我家看望我们。我家去北京时,他送给我家一百块银元做盘缠,流了很多泪。说不管啥时候,不管什么事,只要找他,他都尽力帮忙!你要周小利带上这封信去找他商量,他定会有办法。”说着拿出五千两银票,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世道无钱办不成事呀!”贾一枫坚决不接受,说:“银钱上的事,你今后不必操心。你的父亲是我的大哥呀!跑腿、传话、花钱我会一一照办。”几句话说得贾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