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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伴僧语 晓夜初明

莫聪到寒山寺虽然不过数月,他以前再是大家公子也不能在这数月之间什么礼数都不懂吧。莫由这个当师兄的有时候真是要被他活活的气死。这里可是林府。苏州府城,谁不知道林府是什么地方,更者莫聪面前的这个杜可儿那是比林府更可怕一万倍的角色。

要说这莫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在杜可儿面前放肆。

“莫聪,胡闹够没?”莫由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声呼喝之下,连杜可儿和小怜都着实一惊。

莫聪放下茶杯。“师兄,我没胡闹,我只是渴了想喝点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也的吧。”

莫由气极道:“这是你喝水的地方吗?还有你懂不懂规矩,进人家房门之前要敲门,你以为这是寺里的僧房呢。人家是千金小姐。就没见过你这么毛手毛脚的和尚。我问你,还有什么事情?”

莫聪老老实实的说:“师父说让你回寺的时候再买些跌打伤药,七师兄的药快用完了。”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赶紧回寺吧。”

“哦。”莫聪转身便要离开。小怜却憋着一肚子的笑。别看这个莫聪平常礼数半点不懂,可是对这师兄还是蛮尊重的。莫由那样训斥于他,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杜可儿心里也是觉得这莫聪万般好笑,说实在的,没有一个人敢在杜可儿面前如此胡闹。莫聪一进来的时候如此胡闹,杜可儿也确实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多生气。倒是莫由的话让杜可儿觉得莫聪有些可怜。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些驱鬼的和尚也走得差多了,应该是到林浩灵堂上念往生咒去了吧。和尚在的时候还好,这和尚一不在了,杜可儿这心里多半有些不快。慢慢的心里又有些不舒袒。天色越来越黑,怕是夜里又要睡不着觉了。

正值傍晚,忽然听到外面丫头说新觉大师来了。

杜可儿一直对新觉大师敬佩不已,有时候竟把这位大师比作活佛在世。听母亲说新觉大师道行极深。像这样道行深的和尚当然不是随便一个鬼魂能够干扰的。因此杜可儿一听说便就赶到正厅。

见母亲、姨父和姨母正在跟新觉大师说话,杜可儿从侧旁缓缓而进。

“可儿见过母亲,姨父姨母。”

“小怜见过夫人,林老爷林夫人。”

“可儿,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杜可儿正是为新觉而来,倘不是新觉杜可儿又怎么会来到这厅堂。“可儿见过大师。”

新觉笑道:“几日不见,小姐可又娇媚了不少。夫人,老衲此次前来还特为小姐带来一件礼物。”

“大师课务烦忙还记得小女真是有劳了。”

新觉道:“老衲清贫,比不得富贵人家,金银珠宝老衲亦不曾有。便是一针一线老衲都得来不易,所以这礼物粗浅得很。”新觉向外道:“莫聪。”

只见小和尚莫聪从门外走进。

“莫聪,为师让你准备的护身符呢。”

莫聪从身上摸出,小心的奉在新觉手上,然后依步而退,其礼数半点没有少。小怜却心里起疑,若说这莫聪半点礼数不懂,可为什么在夫人和新觉面前这般有礼,可若说懂得礼数,偏偏为什么又在小姐房中那般举动。

新觉道:“这护身符原是老衲在佛祖面前求了七日七夜所得。今日便送与小姐,愿小姐一生平安,幸福康宁。”

“多谢大师。”杜夫人晓得新觉不仅是尽一寺之主对杜可儿的一番美意,更是怀念旧时同窗之宜。虽然新觉修行很深,毕竟是没把俗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小怜向外瞅着,心里好生奇怪,刚才那个叫莫聪的不是被莫由赶回寺里去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莫聪本想回寺,奈何半路碰见师父。师父言及有事要去林府一趟,正要莫聪陪同,是以小怜能在林府碰见莫聪。

当时天色正晚,杜夫人便吩咐家丁给新觉准备住处。小怜只见莫聪还真是个任劳任怨的主,伺候新觉睡下自己才回住处。

夜半,杜可儿正在房中幽叹,本想能和新觉多处一会儿,只盼这大和尚的正气能够驱走妖魔鬼怪。哪想母亲这么快就让新觉休息了。岂知这两天杜夫人和一应家丁都累得很了。早点休息也不为过。更者新觉一路赶来也实是有些劳累。

小怜和杜可儿正在房中说话,却见房外一个黑影闪过。小怜惊甚,推门而出并没有人。这怕恐怕早已安到了两女的心底。正想着,听到门外有人哼着小曲。

“这个臭和尚,敢吓我们。哼,看我给他点颜色瞧瞧。”小怜二话不说出得门外,正见那莫聪抱了床被子往东厢而去。小怜一看他就来气,自己和小姐都害怕死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哼着小曲。

而且他难道不知道这处院子是像他这样的人不能进来的吗?

“小和尚,你给我过来。”

“谁呀?”莫聪黑夜模糊之下看不甚清,走近了才约摸看出了原是小怜。“是你呀,什么事呀,大晚上你不睡觉呀?”

“你也知道大晚上的呀?你哼什么呀?吵死了。”

“小姐原谅则个,我不哼就是了。小姐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小怜隐约能看见在莫聪后脑果然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疤,可这莫聪虽然明知道是自己弄下的,居然还没对她兴师问罪,可笑,实在是有些可笑。“你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莫聪眨眨眼睛。

“你吵到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刚才是大发雷庭,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家小姐要怎么惩罚你。我没回来以前你不准走。”

小怜赶紧回到杜可儿房中,其实小怜刚刚想到一个既大胆又好玩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尚需跟小姐商量一下。那杜可儿在房中也听得有些蹊跷。小怜回到房中,悄声跟杜可儿道:“小姐,这么晚了,你怕不怕?”

“你这丫头,你再敢吓我看还睬不睬你?”

“小姐息怒。小怜哪个敢吓小姐,我这一心只为小姐着想。小姐你瞅瞅外头那和尚好玩不好玩?”

“有甚么好玩?还不就是一和尚。你别为难人家了。赶紧让人家回房吧。”

“小姐,我又不真是为难他。我是想替小姐去了这胆小的病。小姐,你想想这夜黑风高的,你刚刚怕成那样。要是更晚了些,怕是更要命。今天白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说不准还真是林浩林公子来索命来了。”

“小怜,你还说……”

“小姐,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呀。有这小和尚在,那妖魔鬼怪就不敢近前,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你把他叫进来跟咱们说话,可是这成何体统,让母亲知道了一定生气。”

“小姐,你都怕到这份上了,还管夫人生不生气?反正他是个和尚。和尚都是讲究六根清静的。”

杜可儿想了又想,真是心里难熬,偏偏自己不争气,连个鬼魂都怕。

“喂,小丫头,有事没事,没事我回房睡觉了。”莫聪在外面也真有些急了,不是他急,实在是因为晚上风大,就凭莫聪的那身破僧袍又抵御不了多少风寒。

杜可儿一皱眉。“小怜,你就看着办吧。可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小姐你还不知道我小怜吗?万事包在我身上,小姐我跟你说吧,咱们就罚小和尚站在门口。”

“那怎么能行?这不冻坏他吗?”

“小姐就你知道心疼他,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自己呢。难不成让他到你房里来睡呀?我看这小和尚就不怎么精明。傻里傻气的,但心地好,我吓唬他一下,准没问题。”

“你怎么吓唬他?”

“我就说他冒犯了小姐,小姐要狠狠的罚他,然后我就说小姐罚他在院外站着。”

“你这也太过份了吧。”

“小姐,没事的。他们寺里的和尚哪个不是穷苦人家出身。那些富家公子哥禁不起,他这和尚一定禁得起。赶明个把大公子安葬了以后咱们多给他些银两就是了。这和尚平常穷得要命,有谁不贪财。”

“真是什么都让你看透了。快去快回。”杜可儿只要想想有一个和尚在门外替她苦守一夜便就好笑。和尚当然真是正气凛然的角色,驱除鬼怪那自不必说。只是委屈了这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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