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允许回去见自己家人最后一面。
走在路上,他觉得自己的脚步似乎有些轻快,没有那沉重的束缚,也不用刻意去在意后面一直盯著他的几双眼睛。他走得快了些,在他的耳边,并没有车辆的喧嚣。是啊,现在还不是下班时间呢,路上的车辆还很沙盘。一俩个防暴车贴近他缓缓地开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开车的人胸口上挂着工作牌,虽然看不大清楚,但可以发现名字那一栏清晰的印着一行小字——希姆莱。
来到自己居住的街道,邻居们都出来看他,看他身后,跟着的目光狰狞的那一群人。“真可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呢?难道我长得很奇怪吗?”他微笑着回应看着他的每一个人,似乎他和他们所有人都非常熟悉一般。他亲切地叫着他所熟知的人的名字:“你是凯德尔,你是约德尔,你是克里斯普,还有你,我的老相好戈登!你好像是......隆美尔?”可惜,被他叫出名字的人都一个个逃开了。
街尾是一家咖啡厅,他还记得,在自己曾经投身艺术的那段时间里,即使困顿不堪,也会来这边喝上一杯。在一个下着大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他又来了。他用手上卖掉画所得的仅有的3克朗,买了一杯刚刚煮好的卡布奇诺,刚坐下呷了一口,发现墙角边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她衣着单薄,手上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泰迪熊。女孩向他微笑着,他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女孩儿的目光便锁定在了那杯香浓的卡布奇诺上面。他毫不犹豫的将咖啡递给了女孩儿,自己也只穿着衬衫在寒风中哆嗦着离开了。
他继续往前走,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家门。昏暗的灯光中,妻一个人等着他。
“爱娃,孩子们呢?”他把大衣拉了拉,尽量不让里面的衣服显露出来。
“他们都睡了,吃了抗感冒的药......”
“这样一来,这个冬天他们是不会染上风寒了。”看着家人的照片,他的眼眶湿润了,他也曾经拥有过幸福。铁十字勋章的寒光,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的照片已经全部被替换成了黑白的,在他的名字上加上了大大的黑方框。
“爱娃,这照片是......”他失神地问道。
“噢,亲爱的阿道夫,请你原谅我......”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要离去。这时他却听见了妻的声音:
“阿道夫,别走!我需要你,这个国家需要你!”
他忍住眼泪,没有回应她。但是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刹那,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抓起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把枪口含在嘴里,扣动了扳机。他觉得天都塌了。
“带走吧,一会儿和他一样,用汽油把尸体处理了。”一个典狱长模样的人在门外叫嚣着。几个士兵冲进房屋抬走了妻的尸体。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装着氰化物的抗生素药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微笑。
“带到街心去!”一个狱卒命令着。
来到街心,他看见行刑用的绞架。
“原来我是死囚啊......”他这么慨叹到。
穿着囚服的阿道夫.希特勒被推上了绞刑架,脖子上套上了冰冷的绞绳。台下,是穿着典狱长服的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以及穿着狱卒服的朱可夫、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当然还有一些麻木不仁的群众。
他轻蔑地笑了。尘归尘,土归土。当他发觉脚下一空时,他双眼一闭,那个本可属于他的世界,终结了。眼前一黑,他似乎又看见了国会大厦上那飘扬的“卍”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