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每年都能来这里看樱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这般对我说道。
三年前,这条路还未拓宽,两旁栽植着郁郁葱葱的樱花树,每年的三月中旬,是花儿绽放的最美丽的时刻。我常常和朋友来这里赏樱花,尤其是和有纪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总是如同胡乱奏响音符的琴弦那般不安地跃动。于我而言,她就像是这生机勃勃的春天中,最美的一丝点缀。
然而,我却没能抓住她。
两年前的一天,我们终于得到机会,再来这里赏樱花。傍晚回家之前,有纪宁提出去马路对面的大超市买便当,恰巧我也不愿意做饭,便微笑着同意了,她跑向斑马线,回过头来问我:
“雄介,今晚你是吃牛肉饭还是鳗鱼饭呢?”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嗤——!”汽车刹车的怪叫声传来,有纪宁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飞起,又轻飘飘地落下。行人们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我则呆坐在路边,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想要叫出那声:“五十岚!”可是,我已经的做不到了......我的蝴蝶飞走了,像风一样的,像风一样的......
有纪宁的葬礼被安排在三月底,恰逢樱花最后绽放的那一丁点时刻。我与家人抱了她的骨灰盒,替她最后游览一次樱花大道。骨灰盒上清晰地刻着她的名字:五十岚有纪宁。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上面的字可以变成:鸣海有纪宁。但是,这再也不可能了,今后,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只有“五十岚小姐”,对于她而言,“鸣海太太”这个称呼,已经离她无比的遥远了,它将随同着她年轻的生命,永远消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
五月份,县政府突然下令:拆除樱花大道,发展本地房地产。周围的用地,也早已包给的各式各样的开发商。街道的居民们很是愤怒,可是政府的后台太硬了,于是有人就建议直接上诉。
开庭在七月份,县长和副县长出席庭审,他们“巧妙”地利用律师为他们辩护,而被他们搞得晕头转向的法官大人也理所的当然地驳回了原告,从法院出来以后,街道的代表们一个个都神情忧伤,脸色苍白,在沉默了好一阵以后,终于有人开口道:
“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吧。”
第二天,街道的人们自发地举行了一次聚会,不仅为了大家再聚最后一次,更是为了铭记这樱花大道最后的美丽。
第二年三月,在安置好了街道的所有居民以后,工人们终于开始动工了。我在闲暇之余,抽空来到工地询问了施工的情况。我很关心这些樱花树最后的去向。
“还能怎么办?”包工头说,“花呢,就摘下来做成工艺品嘛,比如樱花茶、樱花果冻,还有樱花汁寿司什么的;至于树嘛,到可以叫木材厂来砍走做成家具什么的,樱花木的家具也不是不能用对吧?要不,我去拜托老板给鸣海先生留那么几株?”
我婉言谢绝了,只是用塑料袋装了一口袋地上掉落的樱花,我想,或许可以把它们撒在有纪宁坟头上,也算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今年三月,去坟上看望有纪宁后,我家车回到县上,这才发现原本属于樱花大道的地标和指示牌都已经不见了,到了樱花大道的旧址,发现那里只有一幢未建成的写字楼和一些商品房不成配比的耸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把车停在路边,只顾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哭得泣不成声,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挨了一张罚单。
我和有纪宁已经永远地被定格在了这条樱花大道上,或许,樱花大道便是随有纪宁而去的吧,就像,那时纷飞的樱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