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人声嘈杂,虚荣的攀比声,巴结声,轻佻声……瑰拉冷笑起来。还这般其乐融融,难道一点临死的预兆都感觉不出来吗?
十指就前摊开,手心朝下,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约约地看到手指下,连着许多木偶提线。
“从谁下手好呢?”瑰拉轻轻地说,手指却毫不犹豫地动了几下。
这次宴会的每一个国家或者每个人,都是经过瑰拉精心挑选邀请的,那些没有应邀的,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一个披肩长发的小女孩满大厅的乱跑,这里抓走了一块蛋糕,那里又抓来了一只火腿,跑来跑去弄脏了贵妇昂贵的裙子,贵妇尖叫一声,抬手要打孩子。
一道白光及时震开贵妇扬起的手,她一阵吃痛。
男人抱起小女孩,一脸怒气。贵妇的丈夫上前,伸手要把小女孩给临处。小女孩惶恐的看着男人,男人嗤笑起来,手心幻化而出的利剑刺向贵妇的丈夫,后者匆忙躲避。
血战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会场开始混乱起来,有人四处逃窜,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不知死活的劝阻……可其实,他们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的。
他们中,越来越多的人想要逃出这座宫殿,不断的攻击宫门,可无论…用多大的法术,结果都是一样的——宫殿的每一处墙壁都映出铁链状的光屏——他们被困在这里,他们将葬身这里!
小女孩颤抖着身体在角落里,一遍遍地擦着眼泪,她看见,那些明明很害怕的人,全都拿起武器,他们明明不想杀人,却不断地施法攻击别人,那些明明可以躲开攻击诶诶人,又都呆愣地站在那里被杀死了。
她还看见,她的父亲早已筋疲力尽,那双通红的眼睛,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要杀了所有人,一个不留。
“为什么要这样?”沙朗按住瑰拉的手,幽深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慕容指尖一弹,一股力量向沙朗的手冲去,沙朗随即松手有些不爽快的看着慕容。
“因为——仇恨。”
瑰拉的手轻轻一挥,将提线甩到别处,眼神冷得像冰川。
慕容余光一瞥,大厅里全是尸体,男人恍惚地准备抱女孩出去,小女孩却面露凶气地看着男人,她的嘴型好像在说:爸爸,坏人是要被杀死的。
男人瞪大眼睛后退几步,一束紫光,刺进他的胸口,猝不及防。
这个小女孩,杀死了她的父亲。
慕容皱着眉头,看着被瑰拉甩在一旁的丝线,又看一眼大厅里无一丝忏悔与忧伤的小女孩,胸口沉闷。一个没有被控制的小女孩,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护她如护已的父亲?纵使是在人类世界里待过的慕容,也不能理解这是为了什么。
瑰拉站起来,俯身向地面跳下去。站在宫门前时,他指尖刚碰到宫门,门就迅速地打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过来,她皱起眉头,实在觉得脏。
慕容从宫外回来,身后跟着一大帮侍女仆人。
“你们,是谁?”远处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匕首远远地问。
瑰拉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过来。”
她后退一步,迟疑那么半秒,走上前去,目光呆滞,空洞无光。
“你叫什么?”瑰拉问。
“簌樱。”她回答。
“为什么要杀死你父王。”
“我不杀他,他也会杀了我。”
“哦?”瑰拉挑起眉,“为什么?”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稚嫩的声音响在宫殿里,没有人觉得之于这样年龄的她来说有什么不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便是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也一样如此。
这是个多舛的乱世。
赢了的人,万人敬仰;
输了的人,碧落黄泉。
“呵。”瑰拉冷笑出声,“那你认为你赢了吗?”
簌樱看着瑰拉的眼睛:“不,是你赢了。”——“所以,总有一天,我会干掉你。”
众人瞥了一眼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女孩,又都各自垂眸做事,谁会相信呢?
“呵呵。”瑰拉嗤笑出声,扶着靠椅靠进椅子里,“好啊,我等着。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眼泪擦干吧。”众人一阵轻笑。
慕容扯着嘴角,丢一块手帕给她,对一旁的侍女说:“把她送往人界吧。”
“且慢!”房梁上传来一道混浊的男声。
抬头,一抹黑影正巧落下。
“哈哈,瑰拉公主,我们说好的愉快夜晚呢。”韦伯爵头发乱糟糟地对瑰拉施了个礼,领结顺着他弯腰的动作掉下,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刚才太混乱,失了风雅。”
慕容皱眉,来者并非善类。
“呀,沙朗也在啊。”韦伯爵扭个头,看到倚着柱子的沙朗,冲他打了个招呼。
“韦伯爵有何贵干?开门见山吧。”瑰拉梳着白发,漫不经心。
韦伯爵随即理了理衣领,一本正经地拉着簌樱:“她不能送往人界。”
瑰拉斜一眼韦伯爵:“送往人界,已经是对她的仁慈,莫非你想让我把她留在暮城慢慢死去?”
韦伯爵看了一眼眼睛水汪汪的簌樱,让瑰拉留着她比,确实是比去人界好。只是被送到人界的任何神魔,其下落情况都是不得知的,只听得有个将死的小妖拼命飞回魔界,说那是个极恐怖的地方。
“可是,她依然不能去人界。”韦伯爵极度严肃地说,“我要带她去永恒之都。”
瑰拉皱起眉头,半晌才说:“随便你,但我不希望她会是个大麻烦。
“没问题。”一大响指,两个人便都消失在了殿中。
“您该回去了,沙王。”慕容上前提醒说。
而沙朗却抬头看向她:“那个女孩,是希尔女神和梅克林格公爵的孩子。”他在问,语气却分明肯定。
“是。”
“瑰拉。”沙朗站直,正色对她说,“你这是在自掘坟墓。就算簌樱日后不会找你麻烦,希尔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杀了梅克林格,你的日子休想好过。”
“我不在乎。”瑰拉红着眼睛说:“你还真当我是当年那个羸弱的瑰拉?沙朗,那些将我父亲逼死的人,我总有一天会让她们拿十倍的代价来还,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