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言缓缓的睁开眼睛,深夜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仿佛火焰一般的微光一闪而过,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厚重的玻璃窗外下着泼盆大雨。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深夜两点,对于某些习惯深夜的人来说现在正是狂欢的时候。
但是对于雾言这种作息准确到几乎接近于机械的人来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床上休息了。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她从不熬夜,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是她奉行了多年的准则。一个总是按时作息的人今夜却罕见的失眠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有心事。
雾言的房间用的玻璃区别于一般家庭,清一色的防弹玻璃,必要的时候它们甚至可以承受住巴雷特的子弹,其次隔音效果极强。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件静悄悄的房间,可是外面的那些雨声在她的耳朵里就像是杂乱无章的鼓声,她的听力远胜常人。
这是一个心静得可怕的人,区区的雨声对她来说不应该有任何的影响,甚至在伊拉克的战场上她都能背靠着残垣断壁进入睡眠。现在她失眠了,因为一向平静如同死水一般的心开始不平静,像是有人投入了一颗石子,于是水面荡起了细密的波纹。
她伸手打开灯,抱着膝盖坐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看向远处古御策的围巾,颈脖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给予的温度,好像低头就能嗅到他的气息。这让雾言心烦意乱且不知所措,但凡换成其他女孩子,此时此刻应该会因为古御策的拥抱而感到幸福。他那种男人哪怕是只见一次都会让女孩子在深夜里辗转难眠,所以他的拥抱也足以给予一般女孩子幸福感。
然而雾言不是一般女孩子,所以她没有感觉到兴奋也没有感觉到开心,只是不知所措的恐慌和害怕。她一向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别人相处,也不喜欢别人的接近,就好像别人的接近会让她融化。
她拒绝了古御策送她回家,可是却忘记了把围巾还给他,或许一开始就应该干脆利落的拒绝。给予别人期望的时候,同时也会给自己创造出不该有的温暖。
这个时候她很想和别人说些什么,那种隐隐的不安和恐惧让她心烦意乱。这种不安和恐惧很难解释,可以简单粗暴的理解为社交恐惧症,但是认真去剖析,好像又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
她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古御策正在打破她的防线,所以她很恐惧。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孤独的,心疼她怜悯她,可是却从没想过这是她自愿的选择。这种甘愿画地为牢感觉没人能懂,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雾言是停留在他掌心里小鸟,她心甘情愿的驻留,然后再不离开。
她沉默许久许久之后,终于抬起手摸起桌子上的手机,缓慢的摁下一个一个熟悉的按键。
雾言对苏启穆来说是特殊的,他信任她,也只信任她。
这些年不管雾言身在何处,只要苏启穆想,总能够找到她。
反之亦然。
她总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