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要余灵雨哄骗一个本就醉了的人多喝一杯酒,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李溯药酒下肚,余灵雨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药效也很快就要发作了,佯作要敬第二杯酒,失手将酒水打翻,洒了李溯一身。
她显得十分慌乱,连忙蹲下身子替他擦拭,又连声说对不起,竟内疚自责到眼睛都红了。
李溯确实十分大度,安抚余灵雨:“不就是洒了些酒水吗?我去换身衣服便是。”
说罢,摇摇晃晃地起身,打算去更衣。
不才早就被郁文茵派人支开,苏桃顾着自家小姐,几个小丫鬟被郁文茵收买,搀扶着李溯出了听雨阁,一路去了东暖阁。
余灵雨连忙绕着李溯的路线,一路小跑着超过了李溯,打算提前去到东暖阁。
东西暖阁,顾名思义是在听雨阁东西两面,绕过花脚回廊,还要穿行一段不太规整的石子路。说远不算太远,说偏也不是最偏,却是没什么人来。
今夜李府给诸位小姐公子都准备了客房,若要梳洗更衣,都直接回自己的客房去了。再者说,这是人家李府,谁未经主人允许,还能擅自闯人家院子去不成?
天寒地冻,余灵雨一路小跑着,几次都险些因为站不稳而滑倒。但她心里却是焦急的,只恨后面的李溯不能更快一点。她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意识也渐渐朦胧。
东暖阁的门仿佛就在前方,余灵雨拼尽全身最后一丝理智,快步跨进了东暖阁的大门,只觉得开门的瞬间头上传来咚得一声,后颈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余灵雨应声倒地,门后的信枝举着木棍的手仍然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人,心脏嘭嘭直跳,却是还不等信枝缓和过来,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已抬起地上昏迷的余灵雨,快步朝西暖阁去。
余芷璎和信枝相比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没有亲自出手伤人,可心脏跳的比信枝还要快。
刚刚那被黑衣人抬走的,是余灵雨。她的二妹妹,姜旎旎的二姐姐,她们同父异母的姐妹啊。
并没有给余芷璎过多感叹的时间,余灵雨被抬走不久,一个黑影大力地推门进来,院子门吱呀一声,发出响动。
芷璎被吓了一跳,信枝也戒备地重新提起木棍,待看清来人,所有人都愣了。
李溯!
只见李溯满面潮红,除了醉酒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病态。他看到余芷璎,眼神一亮,犹如饿虎看到了一只小白兔,当即就扑上去,将余芷璎打横抱起。
芷璎一声惊呼,男人抱着她,唇畔已凑了上来,就是一阵狂乱的吻。
“芷璎,璎儿,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的女子……”
李溯讷讷地说着,说得芷璎满面绯红。信枝却是率先反应过来,慌忙喊道:“小姐,李公子不对劲!”
余芷璎这才惊觉,她与李溯虽然是两情相悦,可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他何时这般放纵过?再看李溯那病态般地面色,心下已揣测了个大概,他是被人下了药了,还是这般下作的药。
是余灵雨,那个刚刚被姜旎旎早就安排好等在这里的黑衣人,抬走的余灵雨。
心下想要挣扎,可芷璎到底是个弱女子,又怎么扭得过一个大男人?几下便被李溯钳制住,准备扔在床上。
芷璎闭了眼睛,泪却是抑制不住地涌出来。
她喜欢李溯,她爱李溯,她情愿为他献出自己。哪怕是从此只能做他的妾,她也心甘情愿做他的解药。
可是,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思绪中那样美好,温柔,百般疼爱的第一次,就这样随意给了现在的他。没有理智,没有温情,有的只有满腔的狂躁,和野兽般的欲望。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她?
忽的,一盆冷水自上而下,将两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无论是抱着余芷璎的李溯,还是被李溯抱在怀里的芷璎,瞬间都被冷水激的不知所措。
本就寒冬腊月,一盆冷水劈头浇下,可想而知。
李溯的动作顿在那里,突如其来的冰冷似乎暂时压制了内心的燥热。他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禁锢在怀里,满面泪痕的芷璎,心头忽然生起歉疚与难过,还有痛。
这个他曾发誓要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人,如今,竟被他弄哭了。
“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浇了他们一头一脸冷水的人,是李婉兮。
自打余灵雨跟着李溯后面出了听雨阁,李婉兮就觉得不对劲儿,悄悄派人跟了,看看余灵雨到底要做什么。
没想到余灵雨神色匆匆,一路朝东暖阁的方向走去。
东西暖阁都没有被作为客房分给公子小姐们居住,这余灵雨去东暖阁究竟要做什么?李婉兮正心下怀疑的档口,姜旎旎身边的丫鬟忽然来报。
“我们小姐说,她有些不胜酒力,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让奴婢来告诉李小姐一声,也请小姐少喝一点,酒大伤身。”
这是姜旎旎在被郁文茵的随从挟持的时候,在郁文茵的监视下,吩咐自家丫鬟的。李婉兮不知道姜旎旎被人挟持,却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少喝一点,酒大伤身?
李婉兮忽然反应过来,余灵雨先是敬了李溯一杯酒,随即又洒了李溯一身,这才引得李溯去换衣服。她忙问苏桃:“哥哥去哪个偏殿更衣了?”
苏桃打听了一圈,回来时却是沉着脸,附耳低语:“小姐,少爷被人引去了东暖阁。”
聪慧如她,李婉兮一下便明白过来,余灵雨这是要逼着自家哥哥纳妾?又或者,她还有什么别的龌龊的图谋。
她便带了信任的家奴匆匆赶来了东暖阁。
还好她早来了一步,不然哥哥就酿成大祸。与余芷璎提早行了周公之礼,若是被人知道了,李家的面子何在,余小姐的名声何在?且今后余小姐只能入府为妾,且不能扶正,这两人相对又是何种煎熬?
李溯愣了愣,表情有些木讷地看着怀里的人儿,理智正在一点一点恢复,可药物也在不断与理智做着斗争。
李婉兮吼道:“哥,你忍心余姐姐入府为妾吗?这般入了府,你要余姐姐的闺誉扫地吗?你要我们李家从此颜面无存吗?”
李溯忽然松了手,他的头脑尚不十分清醒,却不知为何,泪意盈眶。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碰这个女人,无论身体多么渴望,他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碰她,因为,他爱她。李溯的唇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细密的汗珠自额头滚下,混着湿嗒嗒的额发,滴落在胸襟上。
余芷璎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信枝立即上前去扶她,她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却是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跑过去,抓着李婉兮的衣袖道:“婉妹妹,你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她中了情药,我知道的,这种药一旦沾染了就不受心智的控制,我也知道,这种药一旦中了,就必得女人可解。我不在乎闺誉名节,我不愿他如此难受,我愿意替他解,我愿意……”
说到这里,余芷璎已是泣不成声。
试问哪家女子不在意名声,可是为了他,她宁愿牺牲掉自己的名声,也不愿意看他如此的痛苦和煎熬。于她而言,李溯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如果世界是痛苦的,她还要那些虚无缥缈的名誉做什么?
李婉兮心下动容,泪盈于睫。她反握了余芷璎的手,只叹话语单薄:“我李家有幸,能娶到嫂嫂。”
这时,一旁的李溯终于开口:“璎儿,你放心,我李溯再不才,也定不会以这种方式委屈了你……”
他的声音虽然隐忍沙哑,却透着坚定与冷静。显然,他酒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