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夜半三更闹鬼时。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就连原本应露面的皎洁圆月都扯过一片乌云当做被子。现在某处阴暗角落里面,正上演世上最残酷的法则。只不过这次演出的主角是两个邋遢不堪的乞丐。黑暗中两个黑影你推我搡纠缠在一起,滚在地上。前几天刚刚下过雨水的地面上泥迹斑斑,而两个撕搅在一起的人早已经变成全身满脸都是污泥。
就在两人打斗最激烈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蹭进来,看那踉跄的步子,每走一步身子都会一摇。显然昭示着其主人此刻的疲倦。摇摆的身子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其吹倒,瘦小枯干的身影,似乎有一阵子没有吃过饭。
“小瞎子。”那两个扭打纠缠的其中一人眼看自己就要落败,赶忙大喝一声,“今天算是便宜你了,别让我再碰到你,否则给我小心你的腿。”撂下一句狠话后落败的人狼狈的往外窜,只留下一个慌张的背影,也许是走的太急脚下不稳一个咧切摔了个狗啃泥,又慌忙站起来手脚并用的跑出小胡同。而那个赢得了本次战斗胜利的人,却没有一点乘胜追击的意思。只是伏在地上,来回的在摸索什么,稍显枯瘦的指节颤巍巍的。可是他要找的东西仿佛和他开玩笑,怎么找也找不到。
刚刚蹒跚进来的瘦小身影,可能是被刚才的打斗下住了,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慢慢向后退去。当她快要退出这个黑暗的胡同时却又停了下来。壮着胆子借着那朦胧的月色仔细打量着趴在地上的人。那虽然满是污垢仍可看出精致轮廓的小脸上,一双水剪眸子闪烁犹豫的光芒。最后放开了紧拽自己衣服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朝那个伏在地上的人走去。
“你……你是找这个东西吗?”声音绵软娇柔,如出水黄莺清脆悦耳。
地上摸索着什么东西的人抬起了头,她瞧着那人的模样不由一怔,这个人的形象和自己刚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嘛!心里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气:好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就是和人家比起来也只是稍显逊色积分而已。
也不知道她这个是夸赞别人,还是自我陶醉中。
只见那伏在地上的男童眉分秋水,鼻直口方,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那犹如女子的面庞上虽满是灰尘仍掩盖不了他的俊秀模样。唯一可惜的是他那紧闭的双眼在她到这里这段时间自始至终都未曾睁开一下,让人不得不痛惜这样可爱的孩童竟然是个盲人。
而地上摸索着的人,他自刚才就已经感觉到有人靠近过来,只是心中急切自己掉落地上的重要物品,才没有理会来人。现在对方居然主动找向自己,而且听刚才对方所言显然是找到了自己所寻找的东西。
“你是谁!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有为什么多管闲事的帮我?你有什么目的?”盲眼孩童冷冷的警惕着来人,随时准备动手。
“你这人好生没有礼貌,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捡起掉落的东西你却是这种语气,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罢转身,气呼呼的往胡同里走。
这时盲眼孩童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玉珠,那是一个圆圆的东西,大约有拳眼大小。”
“就是看到了也不告诉你,哪有你这样求人的!就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了。”说罢用力一拉,挣开了拉着自己的手。
盲眼孩童不在无语,又从新跪伏在地上缓缓摸索,看来他所说的那个玉珠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他的自尊心看来很强,始终没有对另一个少年说哪怕一声恳求的话。
“喏,你的玉珠。”少女实在看不下去一个他这样颤颤索索的样子,主动把握在手里的盲眼孩童所握之物给了他。盲眼孩童默默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来那个玉珠,那珍而重之的模样,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就是那个玉珠,玉珠就是他的世界。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放入了自己怀中,那冷漠的脸色上闪过一抹思念。
沉默良久,盲眼孩童缓缓的说道:“谢谢!”
那两个字说的犹如蚊鸣,似乎他从没有说过这两个字,脸上爬着一抹陀红。而说完这些之后,就犹如逃跑般往胡同深处走去。
少女很是气愤,就这样就可以了啊,一句道歉就能弥补我的损失吗?这也太小瞧我夏凌雪了,她也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紧紧的跟着他进胡同深处。
“你为什么还跟着我?”盲眼孩童听见刚才那个人此刻仍然跟随自己,转回身来冷冷的问。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再配合他那清秀的外表,让这个有些寒冷的夜晚分外凄凉。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既然这里地方这么宽敞我就在这里休息啊。难道你还要我离开这里吗?别忘了我刚才可是帮过你的!”夏凌雪见对方的语气没有刚才强烈,态度一转出言威胁盲眼孩童。
“你不说话,我就当做你默认啦!”夏凌雪在离盲眼孩童不远处坐下来,这一夜她过的其实也不是很安稳。现在精神一放松下来,疲惫立刻席卷着她的神经,让她上眼皮和下眼皮,两者经过一番激烈的战争后亲密的胶着在一起,夏凌雪轻轻睡着了。
虽然睡着,可是近日来的流浪生涯,再加上有些不安的感觉总是让她时刻保持一分戒备,自己一个人原本就是偷跑出来的,原以为可以在外面风风光光快意恩仇,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着实凄惨。今天也许是太累了,竟然沉沉睡去。
在梦里自己回到了父皇身边,看着他的笑容听着父皇喊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真的好高兴。就在她梦到此刻和父皇一起玩耍正高兴地时候,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把她吵醒。而叫声的来源除了她旁边的盲眼孩童还能有谁。只见他胡乱挥舞着双手,而嘴中呢囔着什么。夏凌雪侧耳倾听,这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不要……不要!爹你不要死,爹……娘……我求求……求求你,放了……放了爹吧……啊!不要!”
最后在一声凄惨的叫声中,盲眼孩童猛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苍白的脸色让人很难想象他刚才究竟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经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会流露出这种惧怕惊恐的表情。不管怎么说现在夏凌雪已经被他那吓人的吼叫声给惊醒了,索性也做起身。不过看向盲眼孩童的眼神不怎么友好罢了。
“唉,那谁!我说我不能总这样叫你吧,你的名字是什么啊?”夏凌雪对着盲眼孩童说道,不过怎么听语气之中总有那么一抹不快。
盲眼孩童睁开了他那紧闭的眼睛,夏凌雪这才看到他那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眸。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盲人啊,我还以为他只是闭着双眼也许是为了装酷!这下倒好,眼白部分这么多看着倒怪吓人的。”清晨的风从洞庭湖湖面上吹来,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城市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灿烂。行色匆匆,忙而不乱,一切都在静静地进行,而一切又都像绷紧的弦。火车开动的瞬间,金花站在了远处,直直地跪下了,看到一个弱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晨雾之中,泪水盈满了整个眼眶。驶出细雨蒙蒙的湘中大地,过大桥,开过中原大地,向黄土高原大地疾弛,是黑黝黝的隧道和光秃秃的山岭。满眼的苍茫一开始还让这些从未见过感到新奇,时间一长,黄色和一毛不长的光秃秃的大山让他们的眼睛开始发涩发困,有的开始漫骂这干燥的空气和空气中过于闷热的阳光。干燥与闷热并肩,使一部分嘴唇干裂,鼻子流血,嗓子冒烟。
“我叫……于墨雨!”盲眼孩童虽然仍在瑟瑟发抖,但是那语气却已经变得很冷漠。他对着夏凌雪淡淡的报出自己的名字,这让夏凌雪倒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问别人名字前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也是一种礼貌,自己常年在宫廷里,这点礼仪修养还是有的。
“你给本宫主记住……不,我叫夏凌雪。”夏凌雪习惯性的要威胁一下于墨雨,不过差点就露出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临时改口,还学着于墨雨的语气道。
于墨雨没有接下话来,一时间两人变得很沉默。在浓浓夜色两个少年就干坐着等到了天亮,而期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于墨雨像是在想着一些事情,左手紧紧的攥着那个玉珠怔怔的出神,不时在其眼角还会泛起一两滴泪花,看的夏凌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实在是太……那个了。
就这样,两个小伙伴度过了一个不愉快夜晚。第二天早上,火红的太阳还没有出来时,于墨雨就早早起身。摸摸索索的拿起自己的竹竿敲敲打打要走出这个小胡同。
“你准备不告而别吗?”夏凌雪起身幽怨的对于墨雨喊道。
“我与你本不相识,今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不认识!”冷冷的语气,却没有了昨天晚上的强硬。夏凌雪本就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小姑娘,这下更不轻易认输了。赶紧起身紧紧的跟着他,像是认准了他似地。
于墨雨无奈,随着她去了。两个人就这样结为伙伴,一起蓬头垢面沿街乞讨,遭着别人的白眼,然后被恶犬追杀。在这个昏暗的时代,平常人家才勉强裹腹,又怎么会有多余的食物来分给他们两个小乞丐?多少个白眼,多少的不屑,恶奴的欺凌,恶犬的獠牙,他们两个一起承受。用夏凌雪的话说:“好歹咱们两个还有个伴,不会太过孤单!”
就这样两个小伙伴相互扶持着往前走,难得讨到一个馍两人也是你一半我一半,吃得津津有味。
这天在夏凌雪的记忆里非常的差,下了一天的大雨。自己还得了重感冒,提不起一点力气。于墨雨也没有出去,两人就是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相互取暖。
眼看天就要黑了,于墨雨把自己那破烂的外套披在熟睡的夏静思身上,蹑手蹑脚的朝外面走去。毕竟一天没有吃饭,他准备一个人去碰碰运气。若是能够讨到点吃的也好回去给静思,她现在生病不能饿着肚子。他这样想着,全然不顾外面的大雨。
走出住处半里左右,一股肉香飘进自己的鼻间。正当于墨雨吞咽口水的时候,一个诱惑的声音说道:“这个给你,若是你想要知道李梦琪的消息,明天早上到城外二里的石涧来!”
于墨雨努力的消化着这个声音给自己带来的消息,可是还没等他细问。那个人就消失在雨声中。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了窝棚。
“墨雨哥哥,你这是去了哪里啊?”夏凌雪刚刚似乎哭过,两只眼睛红红的。看到于墨雨回来后红红的眼睛瞬间弯成了两个月牙,“呀,好香的味道啊!墨雨哥哥竟然能讨到这么好的东西,哥哥真厉害!”
“这个给你,我刚才在路上已经吃过了,你就全吃了吧!”于墨雨把手中的食物交给夏凌雪,他自己却靠在窝棚的角落中,心事重重。
拿过于墨雨手中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毕竟是饿了一天,现如今看到实物有些饥不择食。不过在看到于墨雨忧心忡忡的表情后,她把一块肥美的肉块递给了他,笑着说道:“咱们是好兄弟,同甘苦共患难!”
于墨雨看着夏凌雪的笑容,轻轻笑出声来,接过肉块的小口吃着。
夏凌雪对他的态度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他在平时平时也是这样让着自己的。心里甜甜的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光,意犹未尽的回去继续睡觉了。
留下于墨雨圆睁着一双眼睛,窝棚里很静,静的只剩下夏凌雪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