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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相见却是愁(2)

“公孙大人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与大人合作吗?”画舫看着公孙晔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呷了一口酒,酒入愁肠,回味无穷。

“既然画舫公子已猜出我的疑惑,如果不介意,烦劳公子能够指点迷津。”

“公孙大人如此聪明,当然看出沐春北的野心了吧。”

“这个我也清楚,他不过是想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而已。”

“一箭双雕而已?难道大人不担心自己腹背受敌的境况,只怕到时候亦是自身难保啊。”画舫的回答含糊其辞,但是公孙晔知道,画舫在向自己描述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还是请公子将剩下的话说完吧,免得待会儿喝多了,更加难以揣摩公子的心意。”公孙晔不卑不亢,傲然道。

“那我就说了,大人也知道,目前的形势对于我们谁都不利,因此我想出了一个计划,而且只有这个计划才能够同时拯救我们双方。”

“什么计划,难道公子有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法吗?公孙晔愿洗耳恭听。”虽然知道画舫的回答可能出乎意料,公孙晔还是不动声色,极力保持镇静,静静等待画舫的回答。

“那就是我们合作,先除掉沐春北,解了京城朝廷燃眉之急之后……”

“你先等等,你是说……?”公孙晔极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我们联手除掉沐春北之后,到时候下一步的计划,那也只有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再议。”似乎是觉得公孙晔很不坚定,一副几乎此事难成的样子,画舫连忙补充几句,显示自己的诚意。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先等等,我要从长计议,这不仅关系到你我的生死,也关系到我数万将士的生存,确实是一件大事。”公孙晔喃喃,脑海里心念电转的玩味着画舫说过的每一句话。

“当然了,此事关系甚大,我们谁也不能马虎。否则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或者可以说如果我们联手也失败的话,只怕我们都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了吧。”画舫的话当然不假,试想如果联手对付沐春北只能望洋兴叹,那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别无他法。

“画舫公子可以不借助我们的力量,为什么非得叫上我呢?”

“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一来我不想自己大伤元气,或者引起军队内部的自相残杀,给你们有机可乘。二来,自是想帮一把大人。”

“噢?这么说来,公子倒是替我未雨绸缪了?”公孙晔讥笑。

“当然我不否认自己也有私心,我想借助大人的力量除掉沐春北,帮助我的父亲……”画舫一顿,半晌又开口道:“夺回江山,我不想他被人当枪使。”

月色,更浓了,几乎像瀑布一般,遮住了整个苍穹,举目四望,殷殷的一片,似无边的草原。

画舫看着公孙晔,轻声道:“你的酒盏已经空了,难道不添满吗?”

公孙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画舫举手间,一股液体便已经稳稳地落在酒杯之中,兀自打着旋儿,恒久晃荡却并未溅出。

画舫接着道:“虽然我讨厌当西域的主宰,但是父亲日渐苍老,我也很不忍心看他被蒙在鼓里,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坚决不能。”说着,画舫一掌拍在石桌之上,公孙晔的酒盏之中跳出一股细细的液体,落在了石桌之上,这酒红得像血液一般鲜艳。

公孙晔此时还在思考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看他的行为举止,言谈韬略,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然而有时看来,他又那么憔悴,仿佛被风摧残的落英,片片花红却已是黄昏。

公孙晔又在思考画舫的建议了。其实,要是两家能够联手,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是他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自己隐隐觉得他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可是命运无常,却让他们成为对手,殊死的搏斗之间,必有一个人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然而此刻,公孙晔的心绪排山倒海,一涌而来,实在让他难以决断对手的虚实。

“公孙大人不必猜疑,首先我与大人合作也不会让大人亲身涉险。大人只要能够解京城之围同时保证在这期间不贸然进攻我军便可,当然对付沐春北的私事还望大人能从旁掠阵。”

“那对于京城之围,公子又是什么看法?”

“这个,我可以保证,公子在处理京城事务的时候,西域军队亦是按兵不动,静等命令。同时我会提供给大人一位血鬼。”

“什么意思?难道阁下在京城之中也有眼线?”

画舫不答,微微一笑,似是默认。公孙晔立刻觉得浑身冰冷:这个男子不仅武艺诡秘莫测,心思缜密如针脚,计谋之高略就算和自己相较,也极有可能不分伯仲,甚至可能略胜一筹。再看他这次传送消息的武功,比起前几次来又已精湛不少,如此的天才确实让人觉得如坐针毡。

公孙晔压下自己的疑虑,问道:“我怎么联系他?又如何能请的动他?”

“这个大人不用担心,我会让秋缬一同去京,他不会不听我的命令。”

公孙晔纵有绝世武艺,然而军中之战又岂能只靠武艺的高低来获胜?再说这次面对的不仅是西域的‘鹰’,更有江湖上形形色色的隐世高手。雷霆万钧之际,自己又身陷这里无法脱身,怎么才能解救京城的困厄呢?

画舫的要求也确实简单,并没有让自己处于劣势。然而他还是不太明白画舫此举的用意。

“其实,做朋友就应该义无反顾的相信对方,难道不是吗?即使将来战场之上兵戈相见,我们曾经也有过交集,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和回忆吗?即使死去,无怨无悔便已足可慰藉心灵的空虚。”

画舫的言语深深震撼了公孙晔。没错,他是持怀疑的态度,他也不相信画舫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毕竟天下还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然而就在刚才,他的一席话深深震撼了公孙晔的心。他曾经抱怨自己孤寂,然而当有人敞开心胸迎接自己时,自己却又蹑手蹑脚,止步不前。

是的,是朋友便要毫无顾忌的相信对方。

“好吧,那就算说定了,希望公子不要出尔反尔。”公孙晔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是瞬间便又变得光彩熠熠。

“哈哈,大人果然豪爽。等我的人一到你那里,大人便可以派出自己的股肱之臣处理京城之事,当然大人也要助我一臂之力除掉沐春北。”画舫的眼里有一丝凶狠,又带着一份坚定。

看看天色,月上中天,已接近三更天了。“大人还要喝吗?”

“不必了,我想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公孙大人,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

“这望江亭名为望江亭,却不见一滴江水,何以被称为望江亭,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公孙晔哈哈一笑:“公子过奖了,对于这些事情公孙晔倒是不曾探本溯源,亦未曾深究,不过……”他抬头看了看天,呵呵一笑:“公子不妨望望星星,或许也能一下醒悟也未可知。”

画舫抬头,却见漫天的月色如江水一般直扑下来,洒落地面之上,坐在亭中举目四望,隐隐觉得声势浩大,流水之声也仿佛若隐若现,江面滔滔,他点了点头,暗叹一个‘妙’字。

“请将这个交给秋缬,”说着,递给公孙晔一个锦盒,“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给秋缬的,一封是给血鬼的,让秋缬帮忙转呈给血鬼。公孙大人,那在下就静候阁下佳音,不送。”他的言辞极是真诚,一直以大人相称,要知他们毕竟代表不同的势力,他能如此谦逊确实难得。

“彼此。”公孙晔的声音还在回荡,周围极空旷的山野将这声回复不断的重复,而他的人影,像鬼一样,神出鬼没的消失了。

画舫没有立刻就走,而是举起酒杯,看着酒盏之中的液体,缓缓一笑,一仰首,酒汁尽数入肚。

风起的时候,江面之上波涛汹涌。一个身影,和黑暗一样的身影,蓦然不见。望江亭,寂寞缠绕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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