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铁”还有一些，张三放了几块到副驾驶座位上，剩下的全部塞进了后备箱。
上车，前进。
来到一百多米外的另一处开阔场地。
停车，熄火。
“赵总，麻烦你也下车，帮我警戒一下。”
张三通过对讲机招呼赵智慧，不客气地吩咐起来。顺手取下“粗又硬”，麻利地开门下车。
“好。”既然已经决定上贼船，赵智慧不是反复迟疑的人，便不废话。握住“细也硬”，他略微有了些底气。
这柄短枪一体成型，三棱厚重迟钝，只留枪尖一点寒星。这样的设计，摆明了告诉别人原材料强度不过关。
不过即便没有挺进者锋锐靠谱，他也会优选这柄短枪。毕竟够长，一寸长一寸强嘛。
他怕，即便想象那些怪物的血飙到身上，也会引发他内心不安。
谁知道有没有毒，谁知道会不会传染。
不管承认不承认，男人都希望长一点好。
反手关上车门，双手持枪，使命感荣誉感油然而生。老先生仿佛回到了匆匆那些年，忆往昔峥嵘岁月愁。
愁啊愁，老子啥时候能回到北平和老婆孩子团聚。
或者，还能不能？
张三没管戏精上身老先生内心的波澜壮阔，他像勤劳的伐木工一样，再次放倒了一根路灯杆。
板铁一块一块堆叠……
这次，他打算美化一下自己的座驾。
比如安装发动机护板。
据江水寒表述，他省吃俭用半辈子，不吃不喝不泡妞，攒下来的钱堪堪够买这款揽胜，便毫不犹豫出手，庆祝好兄弟张三完成垃圾大学技术工人系的本科学业。
从此成为一名光荣的待就业三无社会丑青年。
他江水寒，对兄弟那绝对是掏心掏肺。
张三只当他排放矢气，倒也没有小女儿态，直接收了车钥匙。
他懒得去公正和过户，就一直挂着江水寒的名字。以后如果遇到麻烦事，还可以丢这个掏心掏肺的好兄弟去顶缸……
路虎揽胜，机械增压全时四驱，3升V6创世加长版。算是中高端SUV序列了，但更多强调舒适性，中度使用表现尚可，重度纯正越野性能则早就被无数人黑出翔了。
反正张三自我感觉不够良好，觉得还不如身后价格相对亲民的陆地巡洋舰皮实耐操。
这辆揽胜没有做过改装，没有耍过各种极限操作。张三是老实人，伪宅男，迪奥斯，于是这辆车便一直被当做买菜代步车使用，都快用废了。
一会儿进山估计会暴力用车，树枝石头砂石基本躲不掉。光凭着所谓的底盘装甲，那薄薄的一层油漆涂层，搞不好得跪。
“粗又硬”放在身边，张三平躺在车头旁边，左手抓起“板铁”毫不犹豫按在大梁上。银白色的纯铁流水一般摊开，一厘米厚均匀起伏，像全贴合手机套一样，缓缓包围了整个发动机底仓。
严谨，结实。
张三自我欣赏，自我安利了一番：一法通万法通，今日一朝得道，立刻晋身机械天才，不懂汽车咱也照样玩的转汽车改装。
然后才发现，他的操作似乎过于严谨了，近乎于杀哔。
他不在乎发动机能不能下沉保护驾驶室之类的小问题，而是开了几个散热窗后，直面“严谨”的发动机，完全无法形成散热通道……
好在些许小事，难不倒动手能力超强的机械天才。于是护板边缘皆蠕动，整体抬高五十毫米。
破费可特……
接下来强化防撞梁的功能。
张三有三好，电影，音乐，以及喝酒。他毕业后赖在北平不走，跟专业对口，人生抱负等乱七八糟的臆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除了江水寒不愿意走的原因，还因为北平对比蜀地乡下或者小县城有很多优点，大抵类似于看电影方便，听音乐会容易，有很多酒可以选择。
当然对于江水寒而言，更重要的是泡妞容易，大城市有辣么多既漂亮又迷茫的女同学，或呆萌纯情，或凄婉哀怨，或成熟冷艳，等待着他去安慰，去拯救……
三大爱好中，电影稳居榜首。他喜欢几乎所有的电影，文艺片除外，毕竟社会如此和谐，生活如此美好，哪有那么多感慨，那么多唏嘘。
只要快乐就好！？。
所有的电影类型中，张三最喜欢科幻大片，虽然人物设定愚蠢了一些，剧情粗暴了一些，但是蕴含的想象力丰富，综合而言还算省脑子。
末世废土电影就是这样的类型，场景简单：黄沙，破车，疯狂的理智，放纵的动物本能。张三的槽点在于，那些车改装的也太特么丑了吧。
老式火车头撞角，推土机撞角，犀牛撞角。黑烟滚滚，破破烂烂的驾驶室，除了喇叭不响，整车哪里都响的颓废待回收风……
看得张三想笑。
就像，用看小说的角度欣赏《货币争战》，用看小品的角度欣赏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后续剧情，让座不及时被和善老先生激烈讲道理的趣事奇闻。
江水寒表示：生活中从来都不缺少美女，只是缺少发现美女的眼睛。
那确实……
张三一边走神，一边从车底摸索着前防撞梁。
防撞梁隐藏在保险杠后面，前面还有车头塑料盖板。如果不想破坏外观，似乎只能从车底延伸出来。
这辆揽胜是江水寒送给他的大物件，也可能成为江水寒送给他的最后的物件，呃……
酒水不能算。
吧？
所以张三不想改装得太突兀，废的太彻底。
希望那人渣不要出事，否则张三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泄愤。
“板铁”按在防撞梁上，缓缓融合扩散。先加粗强化吸能盒，增强抗压能力，消除预留的细小褶皱，重塑整体刚性。
向后和发动机护板连接到一起，向前探出车头三十多厘米，纯铁堆集，形成一个三十度角的楔形。
就像在车头安装了一把大型单刃开锋的钝刀。
终究材料强度不过关，不过收割有机物构成的坏蛋应该没有问题吧？
张三左看看右瞅瞅，还是不太放心。又把楔形角度调大了点，在车头塑料盖板和钝刀之间加了留空。
这个撞角坏不坏无所谓，但如果车损坏了，以后可能没有配件更换。
天可怜鉴，他张三从来都没有这么爱惜过汽车，即便对他攒半辈子薪水都买不起的路虎。
江水寒，三哥尽力了……
同样的操作，张三在车尾依托后防撞梁也弄出这么一把楔形大刀。只是车尾没有发动机底仓护甲支撑，这把大刀就稍显单薄了。
张三捏着下巴琢磨一番，总感觉这活计有点糊弄人。
强迫症爆发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发动机护板顺着纵梁延伸贯通到车尾多好，相当于在底盘之下，又强化上一根龙骨。
揽胜的后悬挂结构有点儿复杂，什么非承载式车身，软质减震连接，空气弹簧，拉杆，下控制臂……看得小迪奥斯张三眼晕。
反正搞不明白，索性就躲着后悬架走。银白色金属一路小心翼翼扣扣索索覆盖过去，分出薄薄一层保护油箱，保护排气管，顺便把备胎给盖住了，连接拖车钩固定点，正好补足后置楔形刀支撑力。
咱虽然不懂汽车，但是懂得简单粗暴的人生哲学，也善于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这个世界上，简单粗暴能够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剩下的百分之十，可能因为自身施展简单粗暴手段的实力不够硬。
这话也是江水寒说的，他是坏银，腐迂二袋，善于运用豪车，鲜花，包包，朋友圈等小技巧，解决情感需求的花花公子。
简单粗暴还低成本……
本着简单粗暴的原则，反正车底已经被一厘米厚的纯铁贯通铺满了，前后形成楔形刀，似乎在左右搞一搞也没有什么技术难点。
于是张三在SUV左右两侧，对应踏板的位置，又增生出了两把楔形刀，同样三十厘米。
“板铁”不够，路灯来凑。
张三再次放倒一根基建设备。
罪过啊罪过，张三心疼公路局一秒钟。
前后的楔形刀向左右延伸，左右两把楔形刀绕过车轮前后延伸，四把刀最终无缝连接，绕车一整圈的楔形刀正式完成。
简直就是，有点丑……
抽象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没有丑出风格。比如张三就是一种丑，马芸则是一种有风格的抽象。
善于简单粗暴，喜欢一不做二不休的张三于是马不停蹄再次出手。
“板铁”按在后楔形刀上，银白色纯铁向上蔓延，封死了整个后备箱。依托C柱往上爬，化作薄薄一层，缓缓覆盖整个车顶。
然后沿着A柱爬下来，在前车轴外连接左右楔形刀。
后风窗玻璃以及天窗处，做成密密麻麻的网状镂空。
张三绕着车来回来去看了看，终于感觉：这车丑的有些风骨了。
再接再厉，从车顶沿着B柱垂下纯铁作为主支撑，连接下方楔形刀。向后延伸薄薄一层，完全封死第二排进出，玻璃处同样覆盖密实的金属网。
加粗加厚A柱B柱C柱作为支撑，车顶向四周探出，形成更薄更锋锐的环状楔形刀。
剩余的“板铁”，果断融在车顶上，他是打算把车顶当纯铁储备箱用了……
至此，非常用的门窗全部封死，只留下驾驶室两侧车窗玻璃，和前风窗玻璃需要特殊处理了。
秉承敲代码必须留注释的加班惯性，继承项目名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工程技术人员文学修养，张三沉思了两秒，行使了最终命名权。
正式宣布：“胖虎一号”竣工上市！……
至于驾驶室两侧车窗玻璃，和前风窗玻璃，他想用类似汽车贴膜的方式，把这三块玻璃做成夹丝玻璃。
先用副驾驶车窗玻璃练手，把纯铁拉成丝，尝试附着到玻璃上失败；拉成长方形丝线附着失败；拉成梯形丝线附着失败……
玻璃和铁果然是两码事，似乎一点也亲热不起来……
张三试了几次后，无奈放弃了夹丝玻璃的美好设想。转为在车窗外做密闭金属网。
技术难点在于：如果网孔大，恐怕起不到防护作用；如果网孔小，又会影响视线和通透性。
张三便尝试拉细金属丝，左手中的金属块，肉眼可见地拉长变细，从钢筋变成筷子，从五毫米，降为四毫米，三毫米，两毫米，十五股线粗细，十二股线粗细，九股线粗细，六股线粗细。
六股缝纫线粗约零点五毫米，加工到这个程度，张三操作有了明显的迟钝感，不是吃力感，而是像体检测试视力时，让近视眼的同学辨认E的开口朝向那样，到下面的某一行列，就看不清楚甚至看不到了。
全然不似操作大块金属那般大口吃肉的游刃有余感。
粗细零点五毫米的程度，已经非常适合作为驾驶舱玻璃的护网了。视线阻挡不严重，透光率很好，而且想更近一步也不合理，毕竟纯铁的强度和硬度都是硬伤。
他身上披挂的“老铁一号”，精细度还达不到这个程度，甚至很少达到九股线的零点七五毫米，多是十二股线的一毫米程度。
张三并未停手，就像体检的人想要知道自己的视力是多少一样，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细微操作极限。
金属丝进一步拉细，到四股线零点二五毫米，三股线零点二毫米，零点一毫米。
过去老手艺人和老匠人，认知的极致单位是丝。现在学校一般不这么教了，而是国际单位，米，分米，厘米，毫米，微米，纳米，皮米……
民间常用单位则有公分，丝和道。公分就是厘米，丝据说是南方叫法，在北方叫做道。一丝等于一道，等于百分之一毫，也就是零点零一毫米。
小孩子的头发大约零点零四毫米，等于四丝。成年人头发零点零七毫米，等于七丝。男人的头发有的更粗一些，极限在零点四毫米，等于四十丝。
四丝，小孩子头发粗细，基本是生活中常见物品的极限了。
张三把纯铁拉到零点一毫米，也就是十丝粗细，感受已经不是迟钝了，而是模糊。
抓不到，看不清。
如同视力表那一行，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除了眼耳舌鼻口以外，人类还有虚妄的第六感，或称心觉、超感官、机体觉。这个真假且不论，反正张三凭着感觉，再次加工了一把。
略微美化一点，叫做发出内心深处最后的吼声……
五丝，极限。
再想继续，已经不是模糊，而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