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据佣人们所说,的确是第二日。日上三竿,莫寒才起。
莫寒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花纹。也没多少时间了啊。能多赖一天是一天吧。啧,话说他这一生还连武者的门都没摸进过,真不甘心。
莫寒忽然握紧了拳头,往桌上一砸。手腕上青筋暴起。他动了动拳头,关节上的肉几乎都粘在了桌子上,可见他砸得有多用力。又猛地一撕,一缕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来来。
铁木。莫寒垂者眼睑,翻转过自己的手。关节上的那几块肉已经见了血。又不见了血。
快速愈合。大夫说过,就是传说中的大妖灵受伤了也没有他愈合的那么快。
这种体质,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而他,却不能习武。他只要一习武,就会被母亲发现——尽管他习起武来武艺精进地是那么地快,甚至是同龄人的两三倍——母亲都会废了他的武。
那次母亲很生气。“你不能习武。”从此他谨记母亲的话,不允许,不习武。
莫寒也不收拾,起身叫了侍女进来侍候更衣。
砸桌子的那只手臂貌似抽筋了。莫寒习以为常,因为每次砸完差不多都这样。体质归零,莫寒总结出的自己的体质的又一性质。
这样的体质到了他手上,不用来习武,也不用来保家卫国,他就用它省那几个药钱。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如果,如果他能习武……
“傻逼!你不该习武,你该修仙!”一道声音闯入莫寒的大脑。
莫寒霎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把推开侍衣的侍女。又是那个声音!他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三番几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有,解释一下他说的话……不顾侍女惊恐的眼神,猛地抬头。只看见了褐色的横木。
就是那种建房子的横梁。
衣带还未系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心中好似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过去——去找习武的途径。莫寒跌跌撞撞地往茶几那边跑去,在那边,通常可以看清这种梁上君子。然而,什么都没有。
没有。莫寒呆呆地坐在茶几上。“没有?”喃喃道。难道,就像母亲所说,他此生就真的与武无缘?
莫寒呆呆地看看自己那早已愈合,看不出伤的手,再抬头看看看着自己神色惊恐的侍女。
莫寒的眼神一片迷茫。
“……”少,少主?侍女在一旁,看着莫寒,眼睛都睁大了,惊恐。虽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嗳,哥!”少女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哥!你在哪?别介,还没起?母亲真是的,一下下这么狠的手……”声音越来越近。
小姐?
侍女赶忙从地上爬起,特地绕过了好似对外界已经毫无感觉的莫寒,小跑着冲出了房门。期间摔了几下,算是连滚带爬。
小,小姐,救命啊!
“小姐!”侍女这一嗓子喊的赛世界第一女高音,她几乎是以标准的平沙落雁式扑在了墨悠悠的脚边,真正的五体投地。
“呀!”墨悠悠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她刚才那对饱受摧残的耳朵,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那侍女赶忙往前爬了爬,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角就是不放。
“小姐,小,小姐……”啥?什么鬼?说出来!看你这见鬼的表情,报上那只鬼的名字,本小姐上去收了它!见鬼,你倒是说出来啊!
墨悠悠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维持着她自己所谓大家闺秀的气度,跺跺脚皱眉斥道:“秋颜,快起来,快起来。如此这般失态,成何体统!”哦耶,成功用上了刚从先生那学来的一句话,机智如我。墨悠悠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
被称为秋颜的侍女颤抖着抬起手臂,死死地指着一个方向,“……”她张着嘴,却还是是吐不出一个字。
小姐救命,翻白眼的少主好阔怕!
墨悠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溜烟的建筑规规矩矩地立在不远处,有有亭台有水榭,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知。
……这世界竟然还有比我还不靠谱的人。墨悠悠严肃地想着。不过哥哥的卧房也在那边,她正好过去看一下。到时候指着那个冰山的鼻子大声嘲笑三声“哈哈哈,你的地盘竟然还闹鬼,哈哈哈”之类的,想想也不错。
母亲说,武究缘,既然无缘,便不追。那,他的缘,难道真如那声音所道,是修仙?呵,真是魔障了,修仙如此虚无缥缈的事,如何能信。
“信,必须信!”那声音突然出现。莫寒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但终于是无动于衷。他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子好傻。就像妹妹评价他的那样,他不动则已,一动,还真是惊人眼球。
刚才,就是刚才,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竟然是他会做出来的!他几十年的贵公子都白当了不成?竟会如此冲动!有失风度,又为人暴露破绽,若是平时,早就把那人唬得自己乖乖下来了。
莫寒沉着脸,细细回想那时的情景。
算起来,他听见那声音,少说也有三次了……
“哥!”房门被“啪”地一声扑开。
莫寒只觉得眼前一黑,在睁眼时面前已有灵眸一双。“悠悠!”回过神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重量,莫寒皱眉呵道。
墨悠悠一吐舌头,立马从莫寒身上爬了下来。呜呜呜,哥哥凶我~哥哥真是的,就抱一下……不过他变脸了,哈哈,值了!
墨悠悠起来站好,鼓着腮帮,灵眸转悠悠。突然,“噗!咳咳,我亲爱的哥哥,刚刚你**了?!”墨悠悠一脸惊恐的看着莫寒不整的衣冠。到底是哪只可爱的禽兽,对着这么一块冰山都能下得去嘴。
莫寒抿唇,“操?”那是什么意思?
墨悠悠面色古怪,莫寒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就对了。念此,莫寒立马起身。“我倒还未说,你又一声不响地闯进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连这点常识都忘却了?”
墨悠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嘻嘻,你是我哥嘛~”墨悠悠向后退了几步,笑嘻嘻地说道:“哥,你还是先换好衣服吧。我就是个报信儿的。”她抬起手转了转肩上不小心落下的一缕青丝,道,“母亲还呆在药堂呦!”
然后脚底一抹油,溜了。出房门的时候还特贴心地为他关上了房门。
莫寒揉了揉太阳穴。“有这么个妹妹还真是让人头疼呢。”那声音又来了。
但这回莫寒真的是鸟都不鸟她。第四次。近日,这家伙出现的次数可是十分之多。莫寒低头换着衣衫,眯了眯眼,事出反常必有妖。善哉善哉,莫某等着。
一伸手,捞来一件玄纹长袍,莫寒自然而然地把它换上了。只是他记得,他之前的衣物里可是没有玄纹的。
“喂,你还想不想习武了?”
莫寒拉过一条腰带,也是上附玄纹,看来是一套。
“不过就算你想学也没机会,哈哈!”那声音里尽是戏弄人的恶趣味。
莫寒借着拿鞋的空,不知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挂在他床头的那柄,妹妹特地为他设计的弩。他记得她跟她打过包票,她的弩加上他的智(阴)慧(险)——“一个惊喜!嘿嘿嘿~”——此乃原话。就是不知称不称手。
“来学医吧!学会了医术,那几个武夫算得了什么。”那声音又突然变了语气。
莫寒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拜吾为师……与吾学医,吾保你以后青云平步。”莫寒束发为冠,墨玉为簪。
“吾,吾是看你天资聪颖,因而起惜才之心,欲收你为徒。你不理不睬,这是何意!”声音终于觉得自己的要求太突然,连忙补了一句。
莫寒看着镜中的人影。这衣服意料之中地和他很搭,若是那人还在,定会嗤笑一声,“人模狗样!”
莫寒推门而出。既已经等不出什么结果,他还要留在那里听那声音废话多少?
“喂喂!你什么态度啊!”见他不答,那声音气急。
只听见衣柜那边传来一声轻响。莫寒顿住了脚步,转身回房。好似忽然记起,他的有东西忘在了床边。
呵,打死你的态度。
“好,好!你以后别后……”
“咚!”那柜子皮太厚,发出去的箭只扎在了上面,并没有扎穿。莫寒对此深表惋惜。
那声音终于彻底没了。
莫寒带着弩,走到庭院里坐上了轮椅。“虞。”暗处闪出一位红衫佳人。不用多言,她推着莫寒的轮椅,向外走去。
母亲在药堂,定是有外人在。母亲教导,作为皇家世子,该唬人的时候总该是要唬一下。莫寒清楚,其实不过是防着那些人对自己动手罢了。
武道……若是他会武,那些人都算得了什么!他不明白。母亲也是知道他的体质天资的,为何还不让他习武!
莫寒半垂眼睑,遮住了眼中万千种思虑的翻滚。
能让母亲请到药堂去的人大多身份不凡。此次也不例外。这次是正版太子大驾光临,母亲当然要好好迎着。所为之事果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长生果。传说能使人长生不死的仙果。
更有趣的是,能让太子出手的这果子不为皇帝而求,却是要被太子拿去献给所谓的护国圣女。
他般凌皇朝何时出了这么个圣女?!
莫寒冷笑着接过圣旨,“臣,遵旨。”圣旨都出了,他还有何可说的?
为了除去他的威胁,皇帝让他去找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果。为了不动摇军心,皇帝不说是自己所需,而是假托护国圣女之言,在人眼中,脱脱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国君,不忍自己的侄子背负的名声如此糟糕,便将他安排进寻果的队伍之中,又得了个仁义之名。至于能不能回来,就是另一事了。
就算他是个残的,他们也不放心;就是他是个不得民心,甚至可以说民众闻之色变的,他们也还是不放心。
母亲的脸色很难看,想来是不高兴又要失去了个这般听话的棋子。
罢了。
莫寒接旨后就退开了一旁。就让他在克死他乡之前,最后为那个母亲做一点事吧。为自己,也是不负那个蠢丫头在玩死自己之前的一句一个“孝”,然后,摆脱那个操纵自己思想的东西!
若是他能习武……算他此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