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左右,灰哥要回去收拾东西,和辉嫂以及小水灵一起回乔兴老家,我便也离开了。
出来后,我的心情变得又沉又软,我来到侨中门口的红榜前,矗立在那里了很久,只是上面早已没有了我们的名字,旧人已去,新人刚好,当初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这里张望或是寻找。
对不起,因为怕告诉了你,便走不了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生硬的方式逃离开来。
学校马路对面的“天才书店”几乎没变,我走进去转了一下,才发现电脑前坐着的人不是成学长,是一个胖胖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姑娘。
我走到她面前时,她也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微笑和善的问她:“成学长不在吗?”
“你说成俊南吗?”
我点点头,她答:“他去海南读研去了,他的铺子我也没接手多长时间。”
我有些难过,又在时光里损失了一个故友,总以为,只要回到这里,他永远会在电脑前看着最新的科技新闻刷着国外购物网站,准备入手最新的数码产品。
我记得他送过我一本韩寒的《1988》还开玩笑说要叫我回礼,我那时笑着说:“说不定我再也不回来了,我可能就傍个大款然后嫁了。”
他真的以为我在开玩笑,笑称如果不回来,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书钱收回来。
他最喜欢的作家就是韩寒,他一直想着有一天能有一本韩寒亲笔签名的书,最好是《1988》。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是他的朋友,我们两年没见了,我才回来。”
“那个没有,不过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说毕业后就回河北去了。”
他曾说过他喜欢侨兴,这里才是他的故乡,他的愿望是开个书店,然后在这里过一辈子,后来,他的愿望实现了,便再也不走了。
我一直觉得他有很多耐人寻味的故事,像我一样,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再没机会听听他的故事了。
说再不回来的人回来了,说再不走的人走了,每句话说的再真心,可是人生无常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来的早,来的快。
我坐在学校右侧的药店门口前,包里的《1988》上有韩寒狂放的签名,感受着暮色一点一点的沉下来,星星一点一点的亮起来,路灯由熹微变得光芒四射,车辆来来往往的夜色里奔驰。
这条路除了学生外平时的行人并不多,只是偶尔遇到三五成群扯着嗓子聊天的大妈走过。
本来人就很少的街道变得越来越冷清,车子渐渐的少了,我不想去看时间,等待的时间总是太漫长,你以为等了一年,却只有一天,我真以为等了很长时间,表的分针却只走了十分钟,这是对我的惩罚吧,连钟表都要告诉我等待的时间到底有多漫长。
是否曾经你也曾这样和时间赛跑,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可是却只过了两天。
期间我两次穿过学校门口走到红榜前看了看,闭上眼,想象着你的样子,又回到座位上,药店也关门了,我知道已经十一点半了。
事后,莫小奇得知我等到一点时,她毁了在我心里苦苦经营了两年的小家碧玉的形象,破口大骂我是一个神经病。
也许,为了他,我早就疯掉了。
从小一个人走南闯北惯了,害怕早就丢的差不多了。
幸而最后学校的门卫叔叔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这里的学生?”
“曾经是。”我说。
“我等人。”
他看了看表,叹了一口气,看我这么晚还在这里等人,他猜到大致情况,叹了一口气,像个哲学家一般的说:“有时候,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等下去的时候,打个电话就知道应不应该等下去了。”
我笑着点点头,我看时间快一点了,夏夜里还是有一些微凉的,再加上我一直坐着不动,更是冷,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会一直等下去,一直到你来,几个小时而已,跟两年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门卫叔叔的话说在很在理,我很快便听到隐约的摩托的汽笛声,像嘶吼着着一般,微弱的灯光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变成一团光影,几秒后,他就骑着他的小坐骑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本来我已经做好了三点去西山看日出的准备了,一直说情侣一起去西山必分手,虽然不信,但是可惜,在这座城市呆了三年也没去过西山。
他下车后一脸的愧疚,死气沉沉的说:“对不起。”
我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坐。”
他看着空位顿了几秒,斜靠在摩托上:“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不再勉强他,他的短信在我说喜欢他后,他的口气在我看来有些强硬,但是见面后,有了表情可以寻其意思,倒显得柔和了不少。
“对不起。”我说,在他此刻内疚的时候也许再适合不过了,虽然有些投机取巧的意思,可是这真的是我这两年最想对他说的话,哪怕这是一句多么愚蠢的废话。
“都过去了,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静了几秒又说:“没意思,真的。”
我知道他尽量不让自己说出残忍的话来,我太了解他了,对于别人他向来只会凭心情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很多事带着很主观的个人情绪,所以以前班上很多人不敢和他过多的相处也是这个原因,不过还好,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对我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他的语言小声而又严肃,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想提起的严肃的话题。
“真的已经过去了吗?对你来说真的只是已经过去了那么简单?我虽然离去,但是我心心念念了两年,从未过去,简直是疯了。”
“那为什么都过了两年才回来,而不是早点。”
“有区别吗?早点回来你就会接受了。”
他不说话了,对于一个伤害过他的人,无论何时回头,他亦不会轻易接受。
“这两年,有不少人追过我,说不曾动过心那是假的,但是我发现他身上有你的影子,我想,我既然喜欢的是你,那我为什么要和你的影子在一起,而不是你,所以,我回来了。”
他冷笑了一声:“要对比后才知道我珍贵,我呸,等到你发现你还爱我时才回来,你贱……算了,当初你说交往我们就交往,后来你说走就走,留下******一个烂戒指,和一条赎罪的虚伪的短信说走就走,也不管我的死活,我一个高考过后,女朋友就瞬间蒸发了,要不是我去学校门口不小心看到你在浙江,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章淸漫这三个字,从头到尾,我一句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我吗?你一回来,我就该泪流满面的山呼万岁。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狗血言情啊。”
他说的有道理,我半晌说:“你恨我。”
“不恨。”他解释道。
“你就是恨我,不然哪来那么多怨言。”
“我……”他又语赛:“我说的是事实,好吧。”
“事实就是你恨我。”我笃定。
“好吧,我恨你。但是你别跟我说什么没有爱哪来的恨。”他有些张皇失措。
“不然呢?”我依旧淡定。
他顿时无奈:“都说不是了。”
“你不是说你向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吗?那这次给你选?”
“NO。”
“what?”
“no。”他还有指头摇了摇。
“再说一次。”
“NO。”
“好,那我选,接受了。”我厚脸皮的说。
他顿时眉毛紧缩,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可爱模样:“滋滋滋,章淸漫,我发现你什么都没有长,脸皮长了不少。”
我不说话,而是对着他开心的笑了,露出牙齿,长夜路灯下,真心的笑了,像个孩子,而他也在我厚脸皮的笑容下,笑场般的笑了,然后马上又侧过脸去。
紧张感是以这样的方式化解了,我深深的明白,不能逼他逼得太紧,我们终于在漫漫长夜里,笔直无人的橘色灯光下的大道旁,肆无忌惮的找回了真实的过去,我们聊韩寒,吐槽他的电影,聊当下的大学生活,聊未来的迷茫,聊人生哲学,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星空下变得活泼而生动。
到了我家门口,他说:“回去,我给你电话。”
“恩,你先走。”
没有纠结谁先走,他点了点头,跨上他的小坐骑,正准备要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
他回头,我上前,从包里拿出《1988》:“有机会,帮我交给成学长。”
他接过书,低头便看到韩寒狂放的签名安静的躺在封面上,他眼睛不看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走吧。”
在他车响那一刻,我转身,眼泪随即滚落,我竟然如此的怀念过去,在看到两年前的你,我已无比幸运,你那么好,当初我怎么忍心弃你而去。